“請便。”
“你比傳聞中要好說話一些。”
“傳聞怎麼說他的?”羅拉問。
旺達和蝙蝠俠一起抬頭。
稀薄的慘白色路燈從上方落下一束光來,又在遠處慢慢地暈開了,照亮了廢棄地鐵口的邊角。
羅拉蹲在這一束光裡。
——她總是很願意站在這樣明亮的地方。
她很認真地把風衣大大的下擺都抱在懷裡,然後她就把手臂交疊著放在那厚厚的一層布料上,又把下巴擱在手臂上。
“傳聞怎麼說的?”羅拉又問了一遍。
“都說蝙蝠俠脾氣暴躁,獨斷專橫,所有被她盯上的人都遲早被他抓進阿克漢姆精神病院。”旺達露出一絲微笑,“還有些無聊的傳聞,說蝙蝠俠會吃掉每一個晚上不及時上床睡覺的小孩子的腳趾頭。”
“為什麼是腳趾頭?手指頭不好吃嗎?”
“蝙蝠俠不會真的吃掉他們的腳趾頭或者手指頭……我不知道。”旺達說,“也許他們覺得這樣聽起來更可怕一些?”
“他們好像不怎麼怕你啊,蝙蝠俠。”紅羅賓說,“不過我也不覺得有多意外。女人總是不怎麼怕你的。”
蝙蝠俠一言不發地走上了地鐵口。
他在羅拉的麵前站定,高大的身軀投下了很大很寬的陰影。
“你殺死了所有追兵?”他直截了當地問。
“對啊。”羅拉也直截了當地回答。
“為什麼?”
“他們想要殺我呀。”羅拉很理所當然地說,“我總不可能站在原地給他們殺吧?”
“可以有彆的解決方式。”
“這個確實。”羅拉承認了,但她緊接著就說,“不過沒有必要呀。我為什麼要對一群想要殺我的人心懷憐憫呢?你願意這麼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嘛。”
蝙蝠俠沉默了一會兒。
他一定在思考要怎麼處理我了,羅拉想。
“你打不過我的,省省吧。”羅拉說,“你們三個人裡隻有一個人能夠傷害到我,而且也隻是一定能傷害我而已,不一定能抓住我或者殺死我。”
旺達的靜默地站在一邊,聽到羅拉的話,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這裡是哥譚,”蝙蝠俠冷淡地說,“注意言行。”
“彆擔心,我應該不怎麼會來哥譚。”羅拉說,“我已經搬走啦——我搬到紐約了!一個好地方!天氣很好!披薩也很好吃!”
蝙蝠俠低頭盯著羅拉,幾秒種後,他說:“記住你的承諾。”
蝙蝠車悄無聲息地停到了他的身邊,他坐上車,絕塵而去。
羅拉還蹲在原地。
“……我還以為能看到他從手上嗖地射一根繩子出來掛在牆上,然後又嗖地一下蕩走呢。”羅拉有些失望地說,“他居然開車走了——多沒勁啊。”
“你會開車?”阿爾忒彌斯涼涼地問。
“……我有駕照。”
“有駕照卻不會開車。”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羅拉轉移了話題,“為什麼那群人專盯著你去?”
“我的名氣比你大多了,”阿爾忒彌斯漫不經心地說,“我的仇家也比你多得多,多到我早就懶得記住他們都是誰了。”
羅拉接受了這個答案。
她站起身,鬆開披風的下擺,一邊拍打衣服好讓它看起來更挺括,一邊歎氣:
“我覺得我的事業發展非常不順暢。你看我才接了幾個任務,遇到的意外就那麼多,而且每次來哥譚都遇上蝙蝠俠……我覺得他盯上我了。”
明明剛開始她還很努力想要見到蝙蝠俠的,還專門策劃了大事件想要吸引蝙蝠俠的注意力。
她倒確實得償所願地見到了蝙蝠俠。
但那完全就是出於巧合。
而且她見到的那個人,嚴格來說也不是蝙蝠俠,不全算是蝙蝠俠。
她見到的,是蝙蝠俠取下麵具後的那個身份。
“多稀罕呀。”阿爾忒彌斯說,“就好像彆的雇傭兵來哥譚不會盯上一樣。如果你想知道,幾乎每一個在哥譚活動的外來人士都會被他警告一遍,你也不例外。”
胡說,羅拉想,她當然是個例外。
“……我還蠻喜歡他的。”她小聲說,然後解釋道,“我不是說他總是表現出來的那種樣子,我是說他藏起來的另一種樣子:溫柔,體貼,聰明又很有趣。”
她想起來她第一次見到的布魯斯和帶她去看歌劇的布魯斯。
蝙蝠俠很糟。
但布魯斯是個很好的人,他溫柔得那麼真誠和小心,他看她的眼神和對她的態度都那麼疼愛……就是太囉嗦了,煩死人了。
但蝙蝠俠煩人得讓人厭惡,他卻煩人得像個絮絮叨叨的老父親。
她挺喜歡布魯斯的。
——但也不是那麼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