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正貼著緣一的胸膛,所以她能很清楚地聞到,那種暖融
融的,仿佛是陽光下植物生長的味道。
真好啊。
蜜忍不住抬頭去看緣一的臉,而注意到她的視線,緣一也垂頭望向妹妹,對她彎起了嘴角。
“這樣啊。”
他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揚,笑起來就像是有星星在閃爍。
真好啊。
“我喜歡哥哥這種好看的,願意替我做功課的。”於是她看著緣一,這種話脫口就來。
讓品味到言外之意的岩勝,直接瞪向了自己的弟弟。
“你怎麼又給她做功課了?!”
回應他的是緣一無辜的表情。
“啊,因為她老師讓她縫個櫻花紋樣的禦守……”
“……哦,那算了,太難了。”
“對了,蜜,那木製香和草木香你最喜歡哪個?”
想到了妹妹被針紮的慘樣,岩勝轉移了話題。
“我喜歡母親給的紫藤花香的。”
蜜選擇一臉無辜地秒答,杜絕一切爭端發生的可能性。
這是孩子們暢想未來,童言無忌的時刻,蜜看著滿天星辰,天方夜想說了好多好多自己喜歡的特質,甚至忘記了自己作為金絲雀,其實根本沒什麼選擇的權力。
那時候,她隻是高高興興地說著,似乎有甜甜的糖水在她心中滿溢,那刻,詛咒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咚咚的,很快樂的跳動著。
而兩個哥哥安靜地聽著,像為了再給她補一個願望似的答應她“一定會為她好好把關的”。
這樣兄妹間的閒聊一直持續到他們睡著,後半夜,蜜是被阿係的腳步聲吵醒的,她腦殼枕著緣一的肚皮,腳則壓在了岩勝的胸膛上,睡得實在是一幅東倒西歪的樣子,怕是下一秒就會滑下屋頂。
而男人上來,正是為了把這些孩子一個一個拎回房間。
月光下,這個俊美的男人勾起了冰冷的嘴角,笑著跟她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過家家開心麼?”
……
開心麼?
蜜的確是開心的。
不過在這時候化為了難言的苦悶。
要是我那時候說“隻是想輕鬆度日,去富貴人家開開心心吃點心什麼的”就好了……
如果我……
看著因為自己的話語而陷入自責的岩勝,蜜隻覺得好像有人卡住了自己的脖子,有石頭正沉甸甸的壓在她胸上。
這感覺讓她覺得怪異。
她像是台出了故障的機器,百思不得其解,隻能喃喃發出低語。
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無措的詛咒問向了自己的眷者,而殷紅的蛇莓無言地凝視著女孩良久,無力地給出回複。
【對不起大人,我不知道】
蛇莓在尋找自己的神明的路上,其實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終於從懵懂無知中解脫,初次了解了神明的本質。
因他人而生的神明就像是眷者的鏡子,能如實反映出對方的內心與願望。因為傾訴者內心在哭泣,便悲切地流出淚水,因為傾訴者渴望安慰,便露出仁慈的微笑,即便這些情緒並未在他們的心上留下一絲波瀾。
那天真無邪的內核讓他們無血無淚,讓他們一視同仁,以等價交換,絕對公平的準則,微笑著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不計手段,不計後果。
在沒有“道標”指引的情況下,它的神明純粹到近乎冷酷。
所以自覺殘存咒力,也能實現蛇莓“想要生長繁衍”這一願望的花朵,才能不顧它的哀求,頭也不回地選擇離開它,去繼續完成村民的願望。
於是,察覺到這一點的蛇莓,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選擇詛咒她的冷酷。
它隻是感到難過,怪罪自己沒有力量,也不懂的人情世故。
【如果這次能守護好她就好了】
蛇莓隻能在心底這般許願。
作為許願機的神明,是沒有心的啊……
現在,她在實現父親的願望,和岩勝的願望明明毫不衝突,照理說她應該跟當初離開蛇莓那樣毫無波動。
麵對這與當初無疑的情況,神明本應毫無反應,微笑安撫過後便是結束。
她卻頭一次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了困惑。
為什麼呢?
為什麼……我會覺得苦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