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哪裡不順利了麼?需要我幫忙麼父親……”
與童磨話語一道響起的還有利器撕破空氣的尖嘯。術士那因疲憊而沉重的身體反應不及,便被站在他身後的童磨,以華美的金扇邊緣,自左肩胛骨自胸口劃開一道血口——
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若不是螭器反應快,他怕是要死在這裡了。
疼痛讓術士那被咒花影響得有些遲鈍的腦子,短暫地清醒一會兒。
他這才發現自童磨對他表示出敵意後,何止花池反應緩慢,連他心臟處的那朵咒花,為他修複身體的速度都開始變得遲緩。
術士飛快地分析著造成這種局麵的關鍵所在——
好吧,比起他,童磨才是留在教會,真正勤勤懇懇養了五年花的那位。
就算隻是個普通人類,但是體內留有一段根莖,又有與神明交好的道標這一身份,其實童磨也可以借用花池的力量,並以此作為工具,進而影響自己持有的咒花本體。
看來除了這花池,還有童磨體內的那點咒花根莖,也得儘快收回來才行啊……
“哇,你不是不在乎生死的麼?怎麼我拿你警告一下她,你就生氣了麼?”
雖然在心裡對這個“扮豬吃老虎的臭小子”起了殺機,但是狡猾的男人還是捂著傷口暫時後撤,為恢複傷勢爭取所需的時間。
童磨帶著那種溫和親切的笑容回答道:
“啊呀,我個人的確是無所謂的了”
“但是我的神明想讓我活下來,作為道標隻好聽她的咯。”
漂亮的少年仿佛從容不迫的獵手,隨意地擺手揮去扇麵的鮮血,不緊不慢地向傷痕累累的獵物走去。
麵對術士那“真有趣啊,隻是個普通人,卻想取而代之掌管神明麼?”的刻薄諷刺,童磨笑容不減,他一臉純真地反問道:“你在說什麼呢父親?神明是沒有父親這個概念的,說到底道標才是唯一的啊,這不是你教我的麼?”
曾今的教導儘數被少年當成反擊的武器,疼痛和憤怒折磨著術士的內心,因為咒花的影響而不斷發酵。
這不被咒花保護的□□已是強弩之末了,但是術士到底有神器在手。
積蓄夠了反擊的體力,術士說著“可但沒有神器的你打算怎麼辦呢?”,毫不猶豫地手持錫杖向童磨刺了過去,準備趁童磨散漫之時,一擊取下他的性命。
麵對這致命一擊,童磨隻是衝著術士舉起了自己的扇子,說:
“是啊,我好柔弱啊。而且第一擊用的靈魂好像也不夠……”
“雖然我不能死掉化為她的神器,但有不少人死後留在教團沒走,很想幫上忙呢……”
響應童磨話語的是花池內不斷浮現的白色光點——
那是多年來向極樂教祈求安寧的信徒。他們在死後靈魂徘徊於池底,久久不願離去。如今生靈們響應了咒花的願望,聚集在童磨身邊,給予了這金扇神器一般的力量。
雖然這臨時借來力量比不上正統的神器……
但是誰叫術士剛經曆過一場大戰,完全不在狀態呢?
童磨在下一次動作裡,笑眯眯地擊落了錫杖。他手中泛著光芒的金扇宛若死神的鐮刀,襲向了術士的脖子。
而就在扇子將“加茂係”的腦袋從脖頸上削下的前一秒,卻有一隻冰涼而柔軟的手掌,輕輕握住了童磨持扇的手腕。
一如曾經那場寧靜的月下雙人舞。最開始少年先抱著她熟悉節奏,到後來女人逐漸找到竅門,為了表示神明的勤學苦練,開始反客為主,主動配合著他的旋律笑著踱步,帶著兩人走向月光最盛之處。
在麵對記憶中的陰影,生命裡的噩夢時,逐漸蘇醒的神明拉著道標的手翩翩起舞,將他從染血的結局中拉了回來。
【謝謝你,不過這樣就可以了】
【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旦殺人就回不去了’】
【這畢竟是童磨父親的身體吧】
女人的突然現身令童磨愣了愣。他無奈地皺著眉頭,念叨著“蓮還是說著原來的話呢。乖乖睡覺,全交給道標不好麼?”之類不滿的話語。
但抱怨歸抱怨,最後少年還是縱容地配合著這位舞伴收回了力道,將這次共舞的引導權轉交到了她手上。
童磨任由神明取走了自己的扇子,並順著她的力度站在了一旁,十分大度說:
“好吧,做你想做的吧。”
“誰叫我是個溫柔體貼的道標呢……”
接下來便是女人一人的戰鬥了。
被喚醒的咒花將潛藏在池底的咒力儘數灌注於扇。這力量與信徒的靈魂共鳴,使得扇麵猛地躍起一層湛藍色的火焰。
神器有時候會根據主人的願望發生變形,而殘留在神明心中最為可靠的,便是那火焰一般的劍技了。
我要殺的,自始至終都隻是那個男人而已……
這是隻有我能做到的“殺”法。
熊熊燃燒的藍色“日輪刀”筆直地刺入了術士的胸膛,卻奇異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沒有濺出一滴血花。
神器那鋒利的尖端,隻是將一團被花朵用藤蔓死死纏住的黑氣,從術士的身體裡挑了出來。
正像真人跟緣一所說的那樣,神明學習過可以觸及靈魂的咒術——
她直接把術士那正欲換代的靈魂抓了出來。
“啊,我終於抓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之後想了想,不對勁兒啊。
這走向太泥了,完全是童磨要挑大梁了
我得改改
修改之前的廢棄版本如下:
童磨在下一次動作裡,笑眯眯
地擊落了錫杖,將男人的腦袋自脖頸處整個削了下來。
“咚”
當初死而複生的父親一接管屍體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報。童磨便根據童年這段經曆,猜測“人體記憶不單單和靈魂一起的,也留在肉身之中”。
如今事實驗證了這份猜想。
獲得術士頭顱後,童磨逐漸理解了一切——
那些咒術的知識與神明的隱秘儘數為他所用。
【好臭啊,可不能讓她看到我現在這個模樣】
【但還是等會兒再收拾一吧】
【畢竟不能錯過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嘛】
【到最後我也是個孝順的兒子啊……】
懷著這樣的心思,童磨一邊整理著從父親身上傳來的知識,一邊回想術士當年的樣子,撐著身子坐在了木橋的邊緣。
染血的“神子”抱著“父親”的腦袋,悠哉地晃動著兩條雙腿,笑眯眯地欣賞著眼前的畫麵。
就像第一次看到咒花現身時,父親抱怨的“沒有看到吃人景象”那樣。現在他張著死不瞑目的雙眼,終於如願以償。
花池中的花朵們毫不客氣地將術士的軀體拖入黑泥。
……
“哢哧”
“哢哧”
黑暗中傳來了令人戰栗的響聲。
淤泥中的花朵們慢條斯理地分食著這場來之不易,期待多時的盛宴。
她們撕開皮膚,吮吸鮮血,咀嚼筋肉,咬碎骨頭……
男人的心臟中生出了湛藍的花朵。
美麗的女人伸出蒼白的雙手,死死攥住了術士掙紮的靈魂,以甜蜜的聲音笑著發出疑問:
“怎麼了?誰說你可以走了?”
“之前嚼碎我的花瓣不是很開心麼……為什麼輪到自己就不樂意了呢?”
“真是的,你還想跑去哪裡啊……”
……
“哢哧哢哧哢哧”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隻有令人發瘋的疼痛與這奇異的聲響與男人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