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拆下手機外殼,扔進垃圾桶裡,偏頭掃去。
藍沁還在,並且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藍沁看他就變成這樣了,聞澤厲其實早就習慣了所有人這樣看他,他沒什麼反應。
外頭霓虹燈閃爍,印著藍沁的臉,似還有兩道淚痕。
這是一個跟沈璿背道而馳的女人,當然,聞澤厲對她也很熟悉,畢竟兩個人之前在一起有六年左右。
這六年,藍沁很愛擺姿態,她特彆怕她姿態不穩,就不能繼續跟他一起。她一直端著,聞澤厲自己也看出來。
有時真的索然無味。
可也明白她的不容易,在藍家寸步難行。
有很長一段時間,藍家看他的麵子行事,他對她關心多點,藍家不敢對她做什麼,他關心要是少了。
事兒就多。
“我.....”藍沁遲疑地再往前,想說話。
聞澤厲沒應。
等她說完。
結果藍沁支支吾吾,半天隻有我字,楚楚可憐。
聞澤厲擰眉,看了眼那俱樂部,“你陪藍惠來的?”
“是。”藍沁舌尖轉了下,回他。
離婚這事情,跳出聞澤厲那個圈子的,藍沁這個圈子基本不可能知道。
聞澤厲:“那你過去。”
他扯了下領口,身上還有些酒味,走向停著的轎車。代駕在駕駛位等著,人剛彎腰,不遠處的藍沁就突地出聲。
“聞澤厲,你根本就沒喜歡過我,你就是個騙子。”聲音在酒吧門口有些撕裂。
聞澤厲動作一頓,他掀起眼眸看過去。
藍沁也顧不上彆的,她指著自己,“這麼多年,你對我壓根就沒點興趣。”
要是有興趣,她端著,他也早就表示對她有那種想法,可是他沒有,一點都沒有。
聞澤厲挑眉。
而很突兀的,此時腦海裡,卻閃過那天晚上在沈璿房門口,那一絲衝動。聞澤厲握著車門,一秒後,他坐進車裡,整個人放鬆了往後倒,眉宇帶著少許的狼狽,對代駕說,“開車。”
幾分鐘後。
他手機響起。
是沈璿發來的。
聞澤厲看一眼,半天沒回。
沈璿:家裡沒有襯衫了。
沈璿:聞少是不是記錯了?
.....
不是記錯。
他放下手機,微信卻滴滴滴地響起來。
蕭然:你拿到襯衫沒?你缺那一件襯衫?
聶胥:他不缺。
聞澤辛:我發現了什麼,嗯?嗯?嗯?
黑色轎車開走後,藍沁站在原地眼眶含淚,一聲不吭。蕭然從櫃台拿了一把大黑傘,走出來,一偏頭對上藍沁。
他帽子終於拉下了,他走過去,從她身側輕飄飄地走過去,聲音宛如在空中飄著一樣,“他總不能一直給你撐麵子吧?嗯?”
藍沁一愣。
轉頭去看蕭然。
可男人已經鑽進車裡了。
*
樹影從車身滑過,零星的路燈打在車裡,沈璿跟聶承都喝了酒,都坐在後座,駕駛位代駕安靜地開著。
聶承看一眼沈璿,他突地問:“離婚了什麼感覺?”
沈璿抬頭,看向聶承,淡淡地說:“跟談崩了的合作方案一樣。”
這個回答非常意外。
聶承笑了下,“果然,在你的心裡,婚姻也是談合作。”
沈璿的視線落在某一個點,停頓幾秒,隨後也彎了下眼角,說:“合作比婚姻可靠。”
她隻需要這個。
聶承則在心裡悠悠歎氣。
他不參與家族商業,跟沈璿能談的隻有科研跟在英國讀書的一些趣事。他參與不了沈璿事業上的事情。
他看一眼窗外。
想到了今日那聞少。
車子來到彆墅門口。
聶承給沈璿開車門,輕扶她下車,“那早點睡。”
“你也是。”
沈璿走上台階,進門,家裡多了一個阿姨,是從沈家分撥過來的,一看沈璿回來,立即上前詢問沈璿要不要吃宵夜,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嘀咕了兩句。
沈璿笑著坐在沙發,喝了杯暖胃的,對阿姨說:“去次臥,翻看一下有沒有落下聞少的東西,尤其是一件襯衫。”
阿姨哎了一聲,上樓去。
不一會兒,阿姨兩手空空,“沒有。”
沈璿給聞澤厲發了信息,順便跟阿姨說:“明天叫人過來大清掃一遍。”
“好的。”
第二天早上,沈璿回了一趟沈家,沈霄全跟莫甜都在家裡等她,莫甜摸摸她的手,“昨晚睡好了吧?”
“好。”
沈霄全吩咐阿姨給沈璿端燕窩出來。
離婚後,沈璿跟聞澤厲都去了酒吧,沈璿在那裡碰見聶家聶承,沈霄全這邊都知道,他對沈璿說,“緩一下,那些不要急。”
沈璿喝完燕窩,“好,不急。”
她不急。
沈家所有人都不急。
急的是聶家。
這好不容易一個沈家空下來了,聶家自然得趕緊搭上,最重要是聶承有興趣,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為什麼聶承這段時間頻繁來約沈璿,就是這個原因。
用紙巾擦擦嘴唇,沈璿跟父親一塊去公司。
*
剛坐下來,常雪就領著一個女人進來。沈璿抬頭,看一眼穿了職業裝的藍沁,不知是不是因為氣質這塊沒跟上還是怎麼的,藍沁穿了職業裝後,似乎撐不起來,站在沈璿麵前,有點垮著的感覺。
沈璿沒什麼表情,她說:“既然把你留下,你就好好上班。”
藍沁心情複雜,要不是母親逼著她來,她也不願意來。她點點頭,後來又看著沈璿,在某種程度上,她心裡有點惡意在蔓延,若是能時刻提醒沈璿,自己跟聞澤厲有過去,讓沈璿明白,她不可磨滅。
“收拾下,去聞氏。”沈璿對常雪說。
常雪哎了一聲,偏頭冷眼看藍沁,“去準備下,等會兒出門。”
聽到聞氏兩個字,藍沁心裡一跳。
不一會兒,三個人出門,常雪開車,沈璿坐在後座,藍沁坐在副駕駛,一路去了聞氏,在大堂的時候,常雪打電話跟聞澤厲的助理先提前說一聲。
助理那頭掛了電話。
推開聞澤厲的辦公室門,探頭道:“聞總,沈總過來談足利那家集團的事情。”
聞澤厲咬著煙正在看走勢圖,他停頓了下,拿下煙在煙灰缸裡彈了彈,“她來了?”
助理一愣。
這是什麼問話?
他點頭。
“是。”
聞澤厲摁滅煙,往後倒,“行,拿上資料去會議室。”
“好的。”
助理下去安排,聞澤厲站起身,下意識地解開點兒領口,徑直去了會議室,把玩著鋼筆,等著人。
不一會兒,走廊穿來高跟鞋的聲音。
聞澤厲又整理了下領口,吊兒郎當地掃去。
高跟鞋越來越近,沈璿今日穿著蕾絲款的襯衫跟褲子,手插褲袋裡走進來,她輕飄飄地掃他一眼。
聞澤厲眯眼,放下鋼筆,說:“昨晚睡得好嗎?”
沈璿坐下,“還行,聞少呢?”
聞澤厲點頭,“很好,聶承....”
他話沒說完,手機頁麵亮了下,他點開。
上麵,是聶承最近的一些行蹤,細致到寫了一行【XX月晚十點半送沈家大小姐回藍灣彆墅,隻停留一分鐘不到便離開。】
看到這一行,聞澤厲眉眼一揚,帶了少許的輕鬆,將手機按滅。
再抬頭。
就見沈璿安靜地掃一眼他手機。
聞澤厲淡淡地說:“聶承離國多年,再回來他的一切都要查清楚吧?沈總之前不也對顧呈做了詳細的追查嗎?”
看似完美的解釋。
實際有點怪異的掩飾。
沈璿點頭,“聞總這麼仔細是應該的。”
顧家剛入京都,家底也被她翻了個底朝天。
常雪卻翻個白眼,沈璿可沒有查顧呈查到這麼詳細,詳細到他昨晚送沈璿回來都要記錄在裡麵。
她咳了一聲。
聲音打散了兩個大佬之間那種博弈的氣氛,聞澤厲這才注意到其餘人,一眼掃去,竟發現藍沁也在會議室。
他挑眉。
沈璿順著他視線,餘光在藍沁身上掃過,說:“藍小姐到我身邊曆練一下,聞總有什麼教的,也可以帶帶她,回頭她能力上來了,聞總可以帶走。”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聞澤厲像是被扇了臉一樣,他看著沈璿落落大方的樣子,他冷笑了聲,“沈總有心。”
“可我身邊不需要女助理。”
說完,他點點桌子,說:“我們先開始,彆耽誤了沈總寶貴的時間。”
這話說完,他拿起資料遞給沈璿。
沈璿接過。
足利集團是四年前沈璿從一個叔叔手裡接下的,後來發現聞家也有股份,她跟聞澤厲本來計劃著發展一下。
誰知道扶不起來,這集團很大,掛賣很多次,都沒賣出去,再拖下去,都要成爛攤子了。
快過年了。
誰都希望能在過年前把這家集團處理掉。
沈璿長腿交疊,握著鋼筆,靠著椅背聽著他談。
聞澤厲這人不談彆的,就是手段,都是非常好的,他理了下腕表,點著資料,看著沈璿說:“按你的意思是造勢?造成哄抬搶奪的假象,然後把它賣出去?”
沈璿點頭,“足利也有優秀的項目,隻是老傳統那塊名聲太響,倒了好似整個集團都脫空了,所以它看起來不值錢。”
聞澤厲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