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和奈亞正循著逗貓棒指引一路往前走,奈亞時不時偷瞟一眼蘇涼,瞟了幾次後,終於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很想笑?”
蘇涼:“沒有。”
奈亞:“你嘴角都壓不住了。”
蘇涼:……
奈亞深深歎了口氣,寬厚手掌按在臉頰上:“答應我,等等見到林暖,千萬彆當著他麵笑出來。”
雖然事後林暖通過節目回放,肯定會知道他當眾用了“喵喵歌”事,但起碼現在,他還是想能多瞞一陣是一陣。
蘇涼胡亂抬頭,拚命壓住自己不受控製嘴角:“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保你……”
她想想還是好奇,忍不住道:“所以林暖他到底是個什麼種族?”
“你連這都不記得了?”奈亞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正要繼續,忽見蘇涼神情一變,一把將他推到了一旁。
奈亞不明所以,剛想問句怎麼了,就見蘇涼衝他比了個噤聲手勢。旋即就看她微微側過腦袋,耳朵微動,似是在捕捉著什麼聲音。
“那些藤蔓在移動。”她抬頭看向上方,有些詫異道,“大批地、快速地移動。”
那種簌簌聲音,簡直像是潮水從她頭頂湧過。
奈亞聞言一怔,下意識道:“難道是來抓我們?”
蘇涼搖了搖頭,伸手沿著走道頂部劃了道線:“它們是在沿著這個方向走……這個方向是哪兒來著?”
她一時有點糊塗,奈亞卻道:“是南邊……也就是大門所在方向。”
而大門所在方向,正和潛土鐘迎麵相對。
“肯定是潛土鐘靠得更近了,繁噬自己也慌了。”卡麗聲音從袋子裡傳出來,“他正在進一步進入備戰狀態……你們得抓緊時間。”
蘇涼暗暗點頭,轉頭正要再和奈亞說些什麼,冷不防走道忽然一個劇烈搖晃,她一時不察,整個人猛地撞在牆壁上。
奈亞嚇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沒事吧你。”
“……”蘇涼臉皺成一團,強撐著搖了搖頭,努力站直身子,“沒嘶。就咬到舌頭了,追疼。”
奈亞:“……”啊?
他尚未反應過來,又一陣異樣聲音響起,骨碌碌,似是有什麼正在牆後滾動,不斷地朝他們這邊靠近。
奈亞又是一驚,慌忙轉頭,借著逗貓棒上熒光看去,這才看清走道儘頭,原是一個丁字岔路口。
而那陣骨碌碌聲音,正是從與岔口相連另一條走道上傳來。
耳聽著那聲音越來越近,奈亞眉頭亦是越皺越緊,目光一轉,卻見逗貓棒頂端正在不斷顫動。
“……不會吧?”他心中冒出個荒謬念頭。一看旁邊蘇涼已經起身掄武器了,連忙將人拉住。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個咕嚕滾動東西終於出現在了他們視線裡——隻見一枚巨大泡泡球從另一邊走道裡出現,正顛三倒四地朝他們這邊猛衝過來。
……果然。
奈亞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忙上前攔住仍不住滾動泡泡球,又快手快腳地解除了護盾。一個人影從破碎護盾裡摔了下來,發出一聲悶哼。
“……沒事吧?”奈亞望著摔得七葷八素林暖,神情有些複雜。
“嗯……”林暖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先去摸自己頭頂,“剛剛地忽然震了下,球一下就失控了……”
他本來踩球移動速度就比較快,所在走道又正好有些傾斜,方才一番地顫又來得突然,他一時沒察覺,就這麼被球給帶著滾了。
奈亞同情地點點頭,從地上撿起他掉落帽子遞回去,一轉頭,正好對上蘇涼若有所思目光。
她目光正落在林暖失去帽子遮擋頭頂上。
圓圓、毛絨絨,背麵覆蓋成一層黑色,還各有一簇白點……
蘇涼望著林暖頭上多出那一對耳朵,恍然大悟:“哦,腦斧!”
林暖:……
不是,你叫就叫,賣什麼萌啊……
林暖望著蘇涼眼睛,耳朵忽然一動,猛地低下頭,一把奪過了奈亞手裡帽子,重重蓋回了自己腦袋上。
*
林暖過了一會兒才知道,蘇涼她不是賣萌,她是真咬了舌頭。
蘇涼自己也莫名其妙,怎麼會有人覺得這種含糊不清發音是賣萌?你自己咬一口,看你覺得萌不萌。
還好有奈亞在——他對著蘇涼念著首類似“痛痛呼呼飛走啦”兒歌,順利替蘇涼止了疼。不過治愈效果需要過幾分鐘才能生效。
蘇涼幾人便趁著這點時間,先在地道裡行進起來——地下走道顫動已經越來越劇烈,搞不好繁噬和潛土鐘已經打起來了。這裡距離繁噬太近,易被波及,他們還是先離開為妙。
在這種時候,林暖獸人天賦就很有用場了——沒了泡泡護盾阻礙,他能非常輕易地捕捉這走道裡每一點聲音、每一縷氣味、每一絲風。
再加上出色方向辨彆能力,他很快就領著眾人找到了走道和地下水管相接地方,又沿著地下管道,一路摸到了地麵出口。
好消息是,那出口正位於建築物外麵,壞消息是,它距離繁噬所在堡壘,實際也沒有太遠。
這導致結果就是,當他們腦袋一探出去,正好就對上了潛土鐘深淵巨嘴,鋪麵而來腐臭氣息和土腥氣,能把人熏得撅過去。
奈亞嚇了一跳,忙按著另外兩人腦袋又縮回了地下通道裡。緩了幾秒,方又自己獨自探頭去看。
這回有了心理準備,他自問不會被再嚇得一驚一乍。但事實卻是,當他看向不遠處龐大植物時,依然無法避免地被震撼得說不出話。
他們現在所在位置,恰是在堡壘斜後方。從那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潛土鐘正對著堡壘張嘴咆哮畫麵——嚴格來說按並不能算是咆哮,而是一種風被吸進它體內後,攪動著內裡物體,所碰撞出巨大聲響。
從他們進入堡壘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十分鐘,那潛土鐘就已經來到了堡壘前方。從這個距離,更能感受到它巨大——奈亞這才看清,原來那個山丘般巨大東西是它球莖,他所以為“嘴”是一道橫著扯開裂縫,裂縫上下各有鋸齒狀尖刺,尖刺上掛著臟綠粘液。
裂縫內裡則是一片空洞黑。它一路過來,吞噬了那麼多東西,全不知吞到哪裡去了。
那球莖實際隻有一大半露在地麵上,埋在地裡部分尚不知有多少。相比起來,它所開花簡直小到可笑——因為對比太過強烈,奈亞一時無法確定那花到底是個什麼尺寸,但和球莖比起來,確實就是小小一朵,那麼粉嫩又那麼脆弱,就像是一個站在高樓頂上人,如果不仔細看,他根本看不到它。
那樣一個龐然大物,停在堡壘麵前時,就像是一座即將壓下小山。然而現在,這座小山卻停在了那兒,沒有再前進一步。
或許是因為它麵前堡壘,也終於露出了它本來麵目——
無數綠色從窗口門口湧出,化為千萬觸手舒張。無數人形藤怪站在屋頂、攀在外牆上,用藤蔓將彼此緊緊相連,結成一片渺小卻綿長防護,正衝著眼前潛土鐘發出野性吼叫。
堡壘表麵,大片外牆掉落,露出內裡湧動著森綠藤蔓,像是失去皮膚保護肌肉,又像是終於決定露出獠牙蛇群,正不安又張揚地向外舒展著末梢。
整棟建築物都密布著駭人綠色,雖然體型不占優勢,卻彆有一番震人心魄氣勢。
奈亞暗暗觀察著兩邊情況,隻覺頭皮一陣又一陣地發麻。他連忙轉頭,征求起其他人意見:“我們要先撤嗎?”
“先等等。”林暖舉目觀察了下,道,“它好像暫時動不了繁噬。”
“不行不行,繁噬肯定撐不了多久。”卡麗焦急道,“現在不跑,等等就來不及了!”
“附近全是蜘蛛木。”林暖冷冷道,“要麼隻能回到地道,重新找一條出去路。”
“……”卡麗急得用頭直撞袋子,過了會兒才道,“誒,反正讓遣詩羅蘭先開花就對了。”
剛巧蘇涼舌頭總算好全了,當即便拿出了自己那個方盒子,正要打開,又聽卡麗急急叫了起來:“等等等等,先彆喂這個——喂發育慢那個。”
蘇涼:“?”
卡麗:“遣詩羅蘭隻有在雙子生長進度相同情況下才能開花。兩邊差太多話,你再喂她也不會繼續長。”
“這麼講究。”蘇涼狐疑地蹙眉,卻還是依言,先問林暖要來了他手上那一盒。
林暖一邊說著“我喂過了”一邊將方盒子遞出去,完全沒注意到蘇涼打開盒子後那古怪眼神。
隻見這種子表麵正遍布著細細皺褶,瞧著遠不如它姐妹幼時平滑。
被喂過遣詩羅蘭……會是這個狀態嗎?
蘇涼無暇細想,當即對著那皺著臉種子,低低念了起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儘帶黃金甲。”
林暖:“……?”
蘇涼繼續:“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林暖:“……??”
蘇涼三連:“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林暖:“……???”
三首詠菊詩齊下,遣詩羅蘭二號被投喂得心滿意足,不僅種子當場膨脹了一圈,上麵還直接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了嫩嫩綠意。
蘇涼為了趕進度,跟著又念了好幾首。遣詩羅蘭隨著她聲音蹭蹭蹭地長,很快就長到了手指高,幾片稚嫩葉子,也紛紛舒展開來。
緊跟著,便聽“咻”一聲——
林暖眼疾手快地夾住那片直撲自己門麵而來東西。
那是一片嫩嫩葉子,雖然小,卻充滿殺氣。
林暖看看它,又看了看正在搖頭晃腦遣詩羅蘭二號,一臉莫名其妙。
一旁奈亞了然地拍了拍他肩膀。
“老實說吧,你是不是也喂它什麼除草歌了?”
林暖:“……????”
問題就是我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