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蘇涼一人,抱著個小禮盒,直到安戈找了過來,才回過神。
“這什麼?”安戈看了看那禮盒,有些詫異,“挺貴的呢,彆人送的?”
“嗯,一個野生學生……”蘇涼搔了搔臉頰,說完又覺得這表述好像不太對。
這似乎應該叫……網課學生?
不管怎樣,是個好孩子。
蘇涼低頭看看懷裡的禮盒,不知為什麼,想揍林暖一頓的心更強烈了。
“蘇涼?”安戈打量著她,“你還好嗎?”
“沒事。”蘇涼說著,將禮盒先收了起來,打算等等找機會還掉,“其他人也從賽區出來了嗎?結果怎麼樣?”
“六過四,穩了。”安戈笑了一下。
通過的四人,是蘇涼這邊的三個和一個奈亞。
至於沒通過的兩人,則是黑烏和娜菲。他倆這次進的一個賽區,對抗加解謎。黑烏因為太過招搖,進去沒多久就讓人給盯上,被圍毆到淘汰,剩下娜菲一人,扛過了第一階段,卻還是沒能撐到最後。
安戈提起這事時,神情還算平靜。隻是不知為什麼,蘇涼能感覺到,他在提到娜菲時,語氣變得有些微妙。
然而安戈沒打算現在細說,蘇涼也就沒有多問。來到大廳與其他人彙合後,她留神關注了下。娜菲的表情也還算正常,隻是眼眶紅得很明顯。
蘇涼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轉向彆的地方,忽然蹙起眉頭:“林暖呢?”
“哦,我去找過了,他沒開門。”安戈答道,“說是不舒服,晚點出來。”
……神特麼的不舒服。
蘇涼當即就嗬嗬了。
算了,沒事。反正這次大家挺過了“大篩選”,肯定還有慶功宴。
她就不信林暖能拖過慶功宴都不現身。
……
然而蘇涼千算萬算,沒算到慶功宴也出意外了。
這次和林暖無關。純粹是他們時間沒掌握好——今天的餐廳人意外得多,蘇涼去還禮盒,又花了些時間。以至於等他們趕過去時,已經沒有位置了。
蘇涼有些驚訝。因為在她的印象裡,備戰區的餐廳從來沒有被擠得如此滿過。安戈對此的解釋是,可能是被淘汰的隊伍太多,這會兒都來餐廳吃告彆飯了。
“失策了。”安戈提到這事時,還有些懊悔,“我單知道這次大篩選淘汰的隊伍會多,卻沒想到他們還會來餐廳吃飯留念……”
那些被淘汰的隊伍,他們整體離開賽區的時間必然比通過的隊伍要早。來到餐廳的時間自然也更早。但因為言靈戰特殊的時間流速,實際的時間差又沒有拉得很開,這會兒就正好給堵上了。
安戈有些泄氣,打算先帶著幾人去找個空餘的小會議室坐著,再看著點些外賣。剛巧兩個妹子從餐廳裡走出來,其中一人還在長籲短歎,一臉憂慮:
“好舍不得啊……離開了這兒,就再也吃不到那麼好吃的了……而且我還沒吃過正宗的,更怨念了!”
蘇涼:“……?”
她一臉莫名地看著兩人從旁邊走過去,不解地轉頭詢問:“這餐廳裡的營養液和能量塊,外麵都買不到的嗎?”
她知道備戰區裡有些東西都是特供的,某些需要拿高額點數購買的東西,也確實是稀缺且貴重。但這兩樣食物,明顯是備戰區從外麵批發的,無論如何也沒到“再也吃不到的地步”吧?
莎拉蒂也是有些懵,一旁正在操作光腦的黑烏則頭也不抬道:“呃,我個人覺得,她們說的不是餐廳裡的那些。”
蘇涼:“?”
“蘇涼你是不是沒怎麼看過其它隊伍的練習場?”安戈幽幽道,“自從你開始在練習場裡野餐之後,效仿你的人可是有不少的。”
有些是模仿了蘇涼的形式,試著用自家的本土言靈去還原特色食物;有些則是特意從蘇涼那兒抄背了詩句,想親自嘗嘗那些古詩文裡的美食到底是什麼味道。
當然,因為缺少理解和相關記憶的問題,真正能還原出原汁原味的人幾乎沒有。然而某些執著的選手,還真就硬是憑著刻苦的鑽研精神和優秀的聯想能力,給整出了一些頗具風味的食物。
肯定算不上正宗,但也足夠令人驚豔了。
“那兩個選手這次比賽抽到的也是古詩文。估計沒少去你那兒蹭課。”安戈壓低聲音道,“我看過她們的練習場直播,被你帶歪了,天天到練習場野餐……”
隊伍被淘汰,以後自然不會再有接觸練習場的機會了。若是從這方麵來理解,那倆妹子的依依不舍反倒很站得住腳了。
蘇涼:“……”
她光知道現在每次專門來看吃播的觀眾很多,倒沒想到已經傳播到了這個地步。
“不止哦,還要江南仿裝,大漠仿裝什麼的。”黑烏插口道,“不過這個風頭才剛剛起來,能真正仿出來的選手也少。”
這些做“仿裝”的,有些是想蹭蹭熱度,給自己星球的隊伍吸點流量——當然,有訶諳的例子在前,哪怕是模仿,他們也一定會特意標一下原版和起源;而另一些,則是單純被《桃花詩源》裡的描述和蘇涼搭建的美景所吸引,想切身處地地體會一下十裡香風、萬裡黃沙的感覺。
不過比起食物來,這個的模仿難度就更高了。畢竟長尾這邊,每次搭景都是由蘇涼來整體把控,她還會先搭好基礎骨架。而不管是她的精神力還是她對古詩文的掌握度,都是其它隊的選手難以複製的。
這點其實從現在的淘汰結果也能看出來——這個備戰區裡,抽到古詩文的選手不少,且大部分都心照不宣地跑去了蘇涼那裡蹭課。但一輪輪的比賽下來,被淘汰的依然不少。
蘇涼抿了抿唇,不知怎麼,又想起了之前那羽人對自己說過的話。
有的人,將這當成了一次失敗的征途。但對有的人而言,失敗僅僅是這旅途中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像那羽人一樣,被淘汰後仍想繼續關注古詩文的選手有多少,但起碼從目前來看,對它念念不忘的人,應該還是有很多的。
安戈終於順利地找到了一間空餘的會議室,忙招呼著眾人進去。蘇涼隨意地挑了個位置坐下。忽聽一旁黑烏道:“蘇涼,你還記得你上輪比賽遇到的羽人嗎?”
蘇涼:“……?”
她蹙眉仔細回憶了一下,反問:“哪一個?”
從飛船算起,她遇到的羽人足有一隻手了。
“叫花秋的,飛船上的,還有印象嗎?”黑烏道,“她是我朋友,剛剛正聯係我呢。”
嚴格來說,花秋算是他遠親的鄰居的朋友,關係遠得很。說是聯係,實際也是各種找人轉達,剛輾轉了一大圈才互加上好友。
不過羽人對待同族向來包容,他們慣常的態度就是,隻要我們都是羽人,還說過話,那我們就是字麵意義的朋友了。
尤其花秋剛和他聊的,正好是他也很喜歡的東西……友情天長地久!
“記得,怎麼了?”蘇涼有點詫異。
“她托我問問你,你在比賽時默給她的那首古詩,她可以打印出來印在紀念品上嗎?”黑烏轉達道,“為了慶祝通過大篩選,她們隊打算做一些自用的紀念品。她覺得你默的那首詩很美,也很有紀念意義,所以想來問問看。報酬的事好商量。”
事實上,花秋輾轉的聯係,就為了這個事。
古詩?
蘇涼想起來了。在飛船上時,她曾提前往花秋的電子冊上默了一首李白的詩,用來當言靈觸發物。不過由於種種原因,那首詩後來並沒有派上用場。
沒記錯的話,她當時默的應該是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因為時間有限,所以她就隨便挑了首絕句。沒想到就讓花秋惦記上了。
……隻能說不愧是詩仙,隨便拎首出來就很能打。
“報酬就不用了。記得標注好詩人的名字就行。”蘇涼托黑烏轉達,“還有就是不要亂改……”
“不會的不會的。羽人對美麗的事物,向來是最敬重的。”黑烏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用光腦發出回複,“誒既然這樣,那我也可以印首詩在衣服上嗎?我也喜歡李白,誒,雲想衣裳花想容……”
蘇涼:“……”
似乎……也不是不行。
隻能說,《桃花詩源》的幫助還是很大的。起碼他們開始認作者了,這是好事。
黑烏又提了些關於羽族紀念品的事,蘇涼這才知道,在遇到喜事後手工製作紀念品,這是羽人傳統的習俗,同時也是件很鄭重的事。
那些紀念品默認是要陪當事人一輩子的,因此隻有被當事人深深認可的元素,他們才會放到自己的紀念品上作為裝飾。而且他們還會為所有引用的元素都寫下長長的來源備注,不出意外的話,這玩意兒能和紀念品一起代代傳下去。
聽他這麼一說,蘇涼的心情不由好了一些,莫名有種自家珍寶被外族友人重視認可的自豪感。再加上先前兩個選手妹子的留戀,以及那個羽人選手的道謝,她原本被林暖撩起的火氣,幾乎已散得差不多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因為一句開大炮去和林暖置氣。不就一句打油詩嗎,也才一句而已……
“哦,對了。”黑烏此時又叫了起來,“花秋一個叫托列的隊友也托我問你。他也可以摘兩句古詩放到紀念品上嗎?”
他向下翻了翻聊天記錄,還道:“他說可以的話,希望你從當時使用的古詩句裡隨意授權兩句給他就行。他覺得都很不錯。不過林暖的那個火鏈就算了,他不太能欣賞。”
“當時使用的?你讓他自己看回放挑吧,反正我還是那個要求……”蘇涼隨口道,話說一半,忽然覺出不對。
“等等……什麼火鏈?”
……
門外。
剛被安戈連番轟炸終於硬著頭皮到來的林暖:“……”
他僵硬地維持著將門推開一條縫的姿勢。
一時打不定主意該不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