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不要慌,相信蘇涼!這可是能手撕蟲子的蘇涼!】
【艸我剛明白,剛才那聲音是青絨鎖鏈拖地的聲音?我麻了!】
【我也!!代入一下紅羽我感覺心跳都要停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現在還能聽到鐵鏈聲……啊啊啊求給一句詩壯膽!】
【這題我會!來和我念,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
同一時間。
遠處的圓形小廳內。
為首的蜥蜴人正一麵找路一麵罵罵咧咧,他的同伴互相攙扶著跟在後麵,掛在腳上的碎冰不住向下掉落。
因為之前被冰凍住的關係,他們現在走路還很不便,一瘸一拐的。被冰水浸濕的鞋子又冷又沉重,更拖慢他們的腳步。
“真就要命……那女的用的什麼言靈?這麼猛的?”他倆靠在一起,竊竊私語,“而且為什麼他們都能用言靈的?我的蜃法都用不出來……”
他說著,摸了摸隨身攜帶的造霧器,眼神困惑。
他所不知道的是,這個造霧器的原理,就是要抽取空氣中的水分來製造霧氣。而水分也是這夢境的一部分,哪怕變成了霧,依舊是虛假之物。
隻靠虛假之物去觸發言靈,當然觸發不出來。
他的同伴搖了搖頭示意不知,又小聲道:“那個女的我見過。上輪白霧他們比賽,碰到的就是她,叫蘇涼。她把他們打得可慘……至於言靈,好像是什麼詩文,不過我也有聽見她念羽毛舞……”
他們和白霧雖然是同族,但並不是一隊。彼此間的情報策略也不共享。甚至因為同族間的嫉妒,連白霧他們比賽的後續情況也沒有關注,反而錯過了關於蘇涼的情報。
另一霧蜥蜴聽了,隻一聲冷哼:“羽毛舞。難怪了。會用這種言靈的,能是什麼好貨色。”
不想聽到他這話,走在後麵的選手卻有些不樂意了。
“喂,你們不懂能不能不要亂說啊?蘇涼用的言靈是‘古詩文’,今年特色言靈霸榜第一的。自己無知,還埋汰彆人……再說,用用羽毛舞怎麼了?羽毛舞就是傳播得很廣啊,誰還不會兩句了。”
“就是,我也會啊。難道我也不是好人了?”
“莫名其妙。”
嘀嘀咕咕的聲音不住從後麵傳來,聽得霧蜥蜴一陣火大。他猛地轉頭瞪向後方,巨大的尾巴一甩:“和你們說話了嗎?答什麼腔!”
尾巴重重撞在旁邊牆壁上,發出砰一聲響。走在後方的幾個選手被嚇得一怔,齊齊閉了嘴。
霧蜥蜴哼了一聲,這才轉過頭來,卻見他旁邊的同伴,麵上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阿南啊,我忽然想到個事兒。”他拽了拽霧蜥蜴,壓低了聲音,“我們剛剛,是為了什麼和那個魚人吵架啊?”
“因為她護著那羽人啊。”被稱為“阿南”的霧蜥蜴愣了一下,回答道。
霧蜥蜴和羽人向來不對付。他們之所以要搞事,也不是真的搞不懂通關方法,隻是想趁機作弄下,給那羽人難堪罷了。
反正他們也不會下死手,裝著搞錯了設法打一頓。打完再假裝承認錯誤就好了。實在不行,就甩鍋給怪物,說自己被控製被蠱惑啥啥啥的……反正隻要能揍到,就不虧。
“對啊,我記著也是。”他的同伴喃喃自語,“可後麵那些人……他們是為什麼跟過來的啊?”
阿南:“……?”
他一時愣住,不明白同伴在說什麼。卻見同伴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瞪大了眼。
“還有,更重要的……”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時候,和我們混在一起的啊?”
……?
阿南第一反應隻覺得這個問題古怪,剛要張口回答,卻發現自己完全答不上來。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對啊,一開始一同行動的,不就他們同隊的三個嗎?什麼時候起,他們身後多了這麼多人……
聽著身後不住傳來的細碎腳步聲,阿南瞳孔微縮,心跳開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們的老大還在最前麵領著路。兩個年輕霧蜥蜴對視一眼,正準備上前提醒,卻見對方咒罵的聲音忽止,腳步也停下,正沉默地看向前方。
似是被他的沉默所帶動,阿南不由自主地閉嘴,咽下了即將出口的話。
緊跟著,他的耳朵就捕捉到了一陣聲音。
——一陣從前方走廊拐角處傳來的聲音,沉沉的、刺耳的,讓人不由自主感到膽寒的聲音。
那是重物接連撞擊地麵,以及鐵鏈在地上摩擦,發出的聲音。
*
另一邊。
密室內。
“鐵女青絨,可以說是每個羽人族的童年陰影。”
紅羽席地而坐,對著幾人緩緩開口:“她的存在……嗯,應該算是虛構的吧?不過也有很多人認為,她應該是真實存在過的人物,隻是被藝術加工了……”
青絨的故事,存在於每本童話書裡。據說,她是一個天生有著特殊魔力的羽人,而擁有魔力的代價,就是她的軀殼極其蒼老腐壞。
而作為羽人,青絨又有著追求美麗的天性。為了保持外表的光鮮亮麗,她無所不用其極。一開始是獵殺普通人,用他們的鮮血沐浴,將他們的羽毛和皮膚縫在自己的身上。後來覺得這法子太麻煩,她又改變思路,開始誘騙一些有著漂亮外表的年輕羽人,讓他們和自己交換身體。
她將那些年輕的靈魂困在蒼老腐敗的身體中,看著他們無助又狼狽地死去,自己則披著青春靚麗的皮囊行走於世,內心感到無比滿足。
但這種辦法依舊不完美。換來的身體隻會老得更快。青絨不得不加快騙殺年輕羽人的速度,她的行跡,終於引起了人們的警惕和憤怒。
一個富有智慧的藥師少女設法找到了她的蹤跡,並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於是她故意找到隱藏身份的青絨,向她炫耀自己年輕漂亮的外表。被她激怒的青絨故技重施,將少女誘騙到自己的城堡中,施法和她換了身體;卻不知道少女在來找她之前,早就喝下了調配好的藥水。
在青絨換進藥師少女身體後不久,藥水就發揮了作用。少女的羽毛和頭發都開始脫落,皮膚變得乾癟,臉上長滿了可怕的斑點,肌肉則變得軟綿無力。早就埋伏好的鄉民們趁機衝了進來,抓住了失去力氣的青絨,將她捆了起來。
就這樣,藥師少女以自己的容貌和壽命為代價,幫助大家抓到了青絨。
然而他們卻沒辦法殺死她——青絨雖然會變老變醜,但本身是不死之身。人們無奈又憤怒,隻能將她用鐵鏈捆了起來,關進了迷宮的深處,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孤獨終生,再也沒法出去害人。
可光是這樣,還不足以平息一切——青絨能用眼神迷惑人,發出的聲音,也能讓人迷失心智。為了徹底封死她的力量,人們用毒藥毒啞了她的嗓子,又在她的上半張臉焊上了鐵皮麵具。因為怕她會自己解開束縛,人們還給她強加了沉重的鐵手套,兩隻腳也被焊進鐵靴之中——“鐵女青絨”的名字,正是由此而來。
從此,鐵女青絨便一直以這副可怕的麵貌,獨自在迷宮裡遊蕩。因為鐵手套太過沉重,她隻能四肢著地地走路,身後拖著沉重的鐵鏈。她的上半張臉完全被鐵皮覆蓋,下半張臉則滿是可怖的斑點……
“‘據說,鐵女青絨至今仍在那迷宮中徘徊著,等待著獵物的到來。她始終相信,在這個世界上,肯定存在著一具與自己萬分契合的身體,隻要換進了那具身體,她就再也不會被容易蒼老的特質折磨,能夠依靠自己的魔力,永遠保持青春靚麗——而直到現在,她還在鍥而不舍地找著那具身體呢’。”
伴隨著一句□□的標準結局,紅羽的講述落下了帷幕。
房間裡一時陷入了沉寂。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娜菲遲疑地開口:“呃……所以這就,結束了?”
紅羽:“……昂。”
“……哦。”娜菲低頭扭了下手裡的伸縮棍,不說話了。
但她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就這?
一旁黑烏見狀,忙幫著補充道:“這個故事基本每個羽人家長都會給他小孩講的。講完了一般還會補充一句,‘以後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扔到關著鐵女青絨的迷宮裡去’。就……你想象一下那個畫麵嘛。”
哦……一旁蘇涼點了點頭。這樣她倒是有些理解了。
對小孩來說,確實是這最後一句威脅比較大。
“而且我們的睡前故事可都是會家長現畫繪本的。”紅羽接著道,“一邊講一邊畫,然後在講完的一瞬間,刷地一下把畫好的青絨正麵像懟上來……”
就問哪個孩子被這樣一嚇能不害怕。晚上不做噩夢怕都是少的。
蘇涼:“……”
不是,你們確定那都是親爹媽嗎?這都什麼迷惑操作?
“咳!”娜菲見話題逐漸偏向親子教育,趕緊將話頭拉了回來:,所以你們認為,我們現在所在的,就是青絨的迷宮?剛才把紅羽到尖叫的那個,就是青絨?”
“肯定是她!”紅羽非常確定,“我看到她正臉了!她……她比我爸爸畫得還要恐怖,天哪。”
“……”蘇涼忍不住在心裡又質疑了一下羽人的家庭教育,麵上依舊一本正經,“行,那起碼這個噩夢的內容是確定了。嗯……那它結束的條件是什麼呢?‘青絨’找到合適的身體?”
她說著,忍不住再次看向紅羽。
既然這裡是他的噩夢……那他很有可能就被設定成了那具“合適的身體”。畢竟,沒有比自己成為怪物追殺對象更令人恐怖的事了。
不過這樣一來又牽扯出一個問題——方才那“鐵女”明明已經看到紅羽了。為什麼沒有趁機對他動手?
“這個……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紅羽搔搔腦袋,略顯遲疑道,“不過我猜,這應該和我的言靈有關吧。”
早在之前開這間密室時,他已經完成了抽卡的步驟。而他抽到的卡牌效果,同樣也是“隨機改換言靈”。紅羽知道在當前情況下沒有比“諸神之夢”更適合他的言靈了,所以寧願付出一些分數作為代價,也要保住自己的言靈。
而在遇上“鐵女青絨”時,他的言靈也確實發揮了一些作用——他召喚了一些樹藤,將自己團團圍住,從而避開了鐵女青絨的視線。
蘇涼聽了,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可你不是說,鐵女青絨的眼睛是被鐵皮遮住的嗎?”
也就是說,她根本就不是用眼睛來看東西的。這樣的話,她又怎麼會被紅羽的樹藤給騙過去?
退一步說,就算她能看見……一個啥都沒有的小廳裡,突然多出了一堆樹藤。這鐵女是傻子嗎,連這都注意不到?
“所以我說,我也不確定啊……”紅羽偏了偏頭,“呃,或許她靠嗅覺來找獵物呢?然後那些樹藤的味道正好蓋過了我的氣味……”
“那也挺怪的啊。”娜菲插口,“那她應該會察覺到多出的樹藤味道才對。”
眾人彼此相望,思路一時都有些被堵住。最後還是黑烏看不過去,強行推起了流程:“行了行了,彆在一個問題上吊死。說不定這係統本來就有設置,怪物第一回合不殺人呢?”
“比起這個,我們不如想想其他的。比如美夢的線索……”
黑烏說著,抬頭掃了眼四周:“還有這個房間。這些圖騰和樂器,都不是羽人族的東西……那它們到底是用來乾嘛的?”
這可是事關通關的重大線索,如果想明白了,說不定連美夢創造者都不用出現,他們自己就能把這夢境給通了。
蘇涼聞言,卻隻淡淡抬眸,視線看向了黑烏的身後。
“關於這點,你向她打聽打聽就好了嘛。”
黑烏:“……?”
他詫異回頭,隻見凜星正坐在他的身後,默默啃著指甲。見他看過來,她明顯嚇了一跳,耳朵都蹭地豎起。
“當時在我們準備離開房間時,是凜星偷偷告訴我,她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能讓紅羽進入這間密室。”蘇涼繼續道,“‘密室不能讓紅頭發的人進入’,這麼刁鑽的規則,應該不是能隨便想到的吧?”
她起身走到凜星跟前,蹲下身望著她:“而且從我們回來到現在,你一直在心不在焉地啃手指甲……是想到什麼了嗎?沒關係的,直接說吧。”
凜星:“……”
“那個,我不確定……有可能我想的是錯的也說不定……”凜星瞧著更緊張了。
娜菲聽著都想上去撬她嘴了。一個兩個的,這個也不確定,那個也不確定,還能不能好了。
蘇涼朝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繼續勸哄:“可你看,在你的幫助下,紅羽不是已經進來了嗎?這證明你的猜測就是對的。他活下來了,你功勞巨大。而現在,我們很需要你進一步的幫助。”
凜星:“……”
她抬眸看了蘇涼一眼,遲疑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放下了自己被啃得凹凸不平的手指甲。
“是這樣的。我懷疑……隻是懷疑啊,這個密室,很可能和獸人有關……”
“這裡或許是,一個隻存在於傳說裡的,獸人的寶窟。一個……保管著獸人遺失文明的地方。”
“在我們的語言裡,我們管那裡叫,塔羅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