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謹慎, 長夜星隊裡的那些人,蘇涼當時都對著那幾個家族的資料,一個一個仔細看過的。
好在他們隊的選手都比較有名,基本長踞人氣榜前列, 資料也相對好找些。也因此, 蘇涼在看到那個家徽的第一時間, 腦子裡就跳出了那個對應的名字。
蘭澤。目前綜合人氣榜第十位,持有言靈“創世論”, 但同時也曾在節目中使用過“萬物歌”和“阿蘭屋”, 表現都非常不錯。據他的支持者所說,五大密語他基本都會, 有時還會在練習場裡演示一些小眾言靈, 是個相當溫和且博學的人。
“博學”二字, 蘇涼暫時不做評價, 不過“溫和”這個詞,她卻覺得該打個問號。
一個能瞞著自己隊友偷摸布下這種陷阱的人,她不覺得會有多溫和。
而結合他的身份,“隱瞞隊友”這個行為,就更耐人尋味了——在這種賽製下, 同隊之間的利益都是趨同的, 對隊友隱瞞, 就意味著給自己添堵。這種道理, 那位叫蘭澤的博學大師不會不懂。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選擇帶著怪物自己行動……這說明他之所以對付自己,是出於個人動機。
但這也很奇怪。這個理由還不足以支撐起他“隱瞞隊友”的行為。因為動機是可以隱藏的, 他真想對付自己的話, 隻要另外扯一個理由, 鼓動他的隊友就是了。沒必要自己單乾。
那隻有兩個可能。第一,是他的隊友非常不同意與自己為敵——雖然蘇涼在變成大熊貓後,自戀程度就上升了不止一個等級,但她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楚的。她不認為自己能讓那些長夜星隊的貴族忌憚到這個程度,所以這種可能性,其實很低。
而第二個可能就是,他所布置的這個陷阱,是絕對不能被彆人知道的。那為什麼不能知道呢?
“難道說……是違規?”
蘇涼望著麵前的書籍,喃喃出聲。
一旁林暖立刻望了過來,微微蹙起了眉:“蘇涼?”
儘管不是很真切,但他確實感覺到了——蘇涼的氣息,突然發生了變化。
而且絕非正向的變化。
“等等,先不要吵我。”蘇涼抬了抬爪子,大腦繼續飛快轉動。
對,這樣串起來,反而說得通了——蘭澤的家族,就是當初那個用私人飛船送走原身的家族。就像蘇涼猜的一樣,那一趟飛行本身就充滿惡意,他們很可能就沒打算讓原身活著回去。
而現在,自己繼承了原身的身體。這在那些人看來,就像是原身複活了一般。蘭澤作為那個家族的一員,在察覺自己的存在後,理所當然地感到了慌張,為此不惜在比賽中利用違規手段,想再坑自己一次。
那麼問題來了,蘭澤,還有他背後的家族……為什麼要那麼執著於對付自己?那個讓蘭澤在比賽中就急吼吼動手的“個人動機”,究竟是什麼?
是複仇?情殺?爭奪遺產?還是……
滅口?
蘇涼呼出口氣,心口忽然蔓開一陣涼意。
思路到了這裡就走不下去了,畢竟她目前沒有更多的線索,而原身留下的零碎記憶裡,也沒有什麼相關的內容。
比起這個,蘇涼更在意目前他們所在的這個場景。
已知,這個場景就是蘭澤冒著違規風險布下的陷阱。又已知,蘭澤的家族和原主當初的事故有很大關係。
這樣一個陷阱,蘇涼可不認為它的作用僅僅隻是困住他們而已。
“……我們再去一趟警局吧。”她撓了撓自己毛絨絨的大腦袋,轉向林暖。
“事情遠比我們想象得更嚴重,我們得抓緊時間找到那名選手才行。”
林暖略顯擔憂地看她一眼,無聲地點點頭,又指了指她爪子下仍按著的那本書:“那這個,你要帶走嗎?”
這是書店裡的商品,如果他們要帶走的話,得付錢才行——不過有蘇涼在的話,估計也就是打個滾的事了。
蘇涼“嗯”了一聲,又往身後的書架看了看:“可能還有其他相關的書,我們找一找,都帶走吧。”
她說著,又拍了下爪下的書:“另外,等等在前往警局的路上,可能得麻煩你替我翻一下這些書了。”
畢竟她的爪子太大,沒法翻頁。
……
不看不知道,這家書店裡和蘭澤有關的元素,當真多到爆炸。
這些元素基本都以書籍的形式出現。蘇涼讓林暖將每本書都翻開看了下,將那些純文字的全放到了一邊——這些書用的都是蘭澤自己星球的小眾文字,拿了也看不懂。
他們專挑有插畫的書籍帶走,即使如此,挑出來的書仍有十幾本,這還隻是兩個書架的量。蘇涼怕耽誤時間,也沒再費心繼續找下去,大致選了幾本插圖最多的,就先和林暖一起離開了。
他們一出書店門,矯健的大貓便機敏地湊了過來,宛如一大團從天而降的陰影。林暖將那些書放在蘇涼裝竹筍的小兜兜裡,幫著一起運上了大貓的背,又在路上一邊穩著蘇涼的身形,一邊拿著一本,幫她翻頁——
雖說途中十分顛簸,不過有林暖一直用手扶著,蘇涼居然還真就這麼穩穩地讀下去了。
蘇涼的速度本來就極快,這回又是忽略了所有文字隻看插圖。因此,在趕到警局時,她一本已經差不多看完了。
林暖一開始還想一起看,後來發現自己的速度太拖後腿,於是果斷放棄,隻在蘇涼看完後問了一句:“講的什麼?”
“……那家夥童年的一些事。”蘇涼動了動耳朵,若有所思道,“感覺自己好像解鎖了什麼了不得的故事……”
林暖:“?”
“不急,回頭再和你說。”蘇涼指了指麵前的建築,“先去‘報警’吧。”
蘇涼帶了林暖進了“警局”大廳,沒見到自己之前接觸過的那個警員,隻得又找了個另外一人,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報案流程——然而這回,令她摸不著頭腦的事情卻出現了。
她按照自己看到的照片資料,詳細向對方描述了一遍蘭澤的外貌特征,得到的回複卻是,對不起,查無此人。
沒有任何查詢或核實,那位辦事員就那樣乾乾脆脆地說出來了,語氣之肯定,就仿佛是一個係統在硬梆梆地告訴你,對不起,這個程序有bug,我跑不出來。
蘇涼:“……”
她望著麵前沒有五官的辦事員,突然有了一個糟糕的猜測。
該不會,蘭澤和她一樣,在進入這個場景後改變了外貌,所以才沒法按照原來的特征去找?
“那該怎麼辦?”她將這個猜測偷偷給林暖說了,林暖聞言亦是蹙起了眉,“無法確定其外貌特征,就不能利用這裡的虛擬角色去找他了……那我們還得自己去找?”
“目前看來隻能這樣了。”蘇涼歎了口氣,“或者隻能寄希望於他的那個隨行怪物。如果找到它的話,或許還能有彆的線索……嗯?”
她剛說完,忽聽身後傳來大門被打開的響動,伴隨著淩亂的腳步聲。
她轉頭向後看去,正見一個警員從外麵走進來,身後還拖著一個人……
不,嚴格來說,應該是個類人形的物種。
大個、黑毛,如假包換的怪物。
蘇涼呼吸停滯了一瞬,恰在此時,那名警員也看到了她,當即朝她揮了揮手,發出了充滿正氣的聲音:
“同誌,你來得正好!你看,你的筍,我都給你奪回來啦!”
蘇涼:“……!”
她就知道,她永遠可以相信警察叔叔!
其實直到現在,道安都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原本隻是在按和蘭澤約好的行動——由蘭澤去吸引另外兩人的目光,而他自己,則往相反的方向移動,去尋找遺失的道具。
因為接連的登入,他的大部分開掛裝置都已經不能用了。畢竟言靈戰這個係統還是挺智能的,類似的異樣能量波動出現太多次,它肯定會做出反應。況且,這個小場景做得並不完善,舞台有限,他的許多裝置也施展不開。
因此,他和蘭澤之間,是沒有什麼聯係手段的。所幸他還保有一個探測裝置,能查探場景內不尋常的能量波動,這東西既能用來確認道具的大致掉落方位,也能用來鎖定幾個選手的位置。
雖然不是很方便,但勉強也算夠用。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應該是由他找到那個道具,再返回去找蘭澤,兩人躲到隱蔽的地方,偷偷使用道具開後門走掉,將蘇涼和她的小夥伴繼續困在這裡,由著他們繼續徒勞無功地尋找著所謂“凶手”或者“出路”,直到比賽結束。
當然,他也知道但凡對上蘇涼,自己總會特彆倒黴。所以他瞞著蘭澤,早已偷偷做好了備用計劃——在找到道具後,視情況進行站隊,如果沒法順利偷偷逃走的話,就直接拿著道具和蘇涼等人談判,用帶他們一起出去作為交換條件,換他們對此事的守口如瓶。
……從他的立場上來講,他當然不想得罪蘭澤背後的家族勢力。但同時,他也不想被言靈戰委員會和星際網警的人抓到。
如果這次任務注定完不成的話,蘭澤那邊他是得罪定了,可言靈戰委員會那邊,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隻要僅有的幾個知情人不往外捅,那他就還是安全的。
隻要彆被抓,剩下的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反正自己還有技術傍身,補償人的法子有,威脅人的辦法也不少。隻要謹慎些,這次總能全身而退。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同一個基礎上,那就是他順利找到了那件道具。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在這至關重要的一步上就受了挫,明明確認了位置卻拿不到,隻能回來找蘭澤幫忙。
結果蘭澤還不鳥他。
他在忙著考試。
道安無奈,隻得另想辦法。偏偏這時,學校裡的老師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因為覺得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就直接報了警。
來處理此事的警員正好就是和蘇涼接觸過的那位,一看他這外形特征,喲,這不正好對上了嗎。
遂二話不說,直接拷走。
因為規則的壓製,道安根本沒法反抗,硬是被帶上了警車。直到被押進警局,他的腦袋都還是蒙的。
我犯什麼事了?為什麼抓我?我之前有做過這樣的設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