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她仍站在那個地洞的洞底。
陷阱被解除。他們又回到了正常的賽區裡。
除了她以外,另外三人也在。地洞的空間本就狹小,一次塞進四人,頓時顯得擁擠起來。林暖下意識伸手擋在蘇涼麵前,順勢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很好,短毛的,順眼。
同一時間,蘇涼則低頭檢查起手中的稀有道具——在她回到正常賽區後,那個擴音器立刻又回到了她手裡,與此同時,她的另一隻手裡,仍握著那個手機形狀的開掛道具。
不過很快,那個開掛道具便也消失了——道安在脫離陷阱的第一時間,就立刻登出。因為有蘭澤在中間擋著,另外兩人一時都沒注意到他的離開。而隨著道安的離去,這個被他帶進來的開掛神器,也隨即消失無蹤。
蘇涼也不在乎。抓黑客是言靈戰官方的事,她摻和不了,現在也不想摻和。至於那個道具,本來她也沒繼續用。
相比起道安的機敏,蘭澤則顯得要不正常許多。他似是仍未從蘇涼帶給他的打擊中清醒過來,一直呆呆愣愣的。
直到蘇涼祭出言靈,用一句“洞天石扉,訇然中開”炸開了頭頂的封板,又禦風將自己和林暖帶出了地洞,他還一直站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涼俯在洞口,注視著宛如石像般的蘭澤,本想著要不要用言靈將他也撈上來,想想又懶得費那個工夫,索性便不再理他,由林暖攙扶著,轉身離開了。
他們的木筏還停在遠處,蘇涼之前收在上麵的水貓毛絨團也還在。見在意的東西一件沒少,蘇涼登時鬆了口氣,旋即便登上船,與林暖一起往外駛去。
蘇涼本來還擔心,他們在那陷阱裡耗費了那麼多時間,會不會影響到正常比賽的進度。所幸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看來並不相同,此時的正常賽區裡,夜色雖已淡了不少,不過天還沒亮。
因為在陷阱裡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回去的路上,蘇涼便再沒有用言靈來進行加速——事實上,因為太過疲累,她中途沒忍住,腦袋一歪,直接打了個盹。
剛巧旁邊一對濕漉漉的巨大貓耳探出水麵,朝著木筏靠了過來。林暖原本正想叫她來看,轉頭一看,見她背影微晃,呼吸綿長,便適時地住了口,轉頭朝著海裡的水貓擺了擺手。後者遺憾地動動耳朵,調轉方向,帶著嘩啦啦的水聲離開了。
蘇涼聽到聲響,眉頭稍稍一動,眼睛卻沒睜開。林暖在她身後,認真思索片刻,小心走了過去,扶著蘇涼的身體,讓她安穩地躺了下來,旋即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次搖起船槳時,聲音亦輕了很多。
托他的福,蘇涼那一覺睡得很舒服——海風徐徐,木筏輕晃。耳邊一時隻有海浪陣陣,輕柔的浪濤聲讓人無端覺得安心。
……而等到蘇涼再度睜眼時,正見天邊泛起一抹晨色。些微的光從天際透入,擦亮小半邊天空。
她望著已然泛白的天空,緩慢地眨了眨眼,過了許久,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哪兒。
木筏依然在水麵上飄著,遠處已粗略可見自家小島的輪廓。蘇涼伸了個懶腰,轉頭正想問問林暖要不要換班,冷不防對上一張浮在水上的臉。
蘇涼:“……”
“娜……菲?”她望著那張氣鼓鼓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怎麼在這兒?什麼時候過來的?”
“……”娜菲沉默地瞪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轉向了旁邊的林暖。
“喂。”她從水裡抬起臉來,冷冷開口,“她現在醒了。我總能說話了吧?”
正在劃船的林暖聞言,動作明顯一頓,同情地看了一眼蘇涼,艱難地點了點頭。
蘇涼:“?”
下一秒,就見娜菲嘩啦一下躥出水麵,兩隻手啪一下拍到了蘇涼的跟前。
“你們拿個道具是拿到異世界去了嗎?一下幾個小時都沒有消息?真要遇到什麼事了不會留個暗號啊?約定好的暗號是被你們吃了還是怎麼的?知不知道我在那島上兜了多久?!”
蘇涼:“……”
殘留的一點困意瞬間被娜菲的怒吼衝刷得一乾二淨,她望著眼前憤怒的魚人,默了兩秒,果斷從隨身的木盒裡掏出了一團東西。
“你看,毛毛。”她將水貓送給自己的毛絨團遞給娜菲看,“野怪送的。”
“?野怪還會送這個?”娜菲的注意力成功被引開了幾秒,“彆說,還挺好看,可以拿回去做裝……你彆扯開話題!”
她單手叉腰,腦袋兩邊的耳鰭舒張:“你們這回到底怎麼回事?人有事沒有?都快點說清楚!”
蘇涼:“……”
她與林暖對視一眼,斟酌著開口,儘可能簡略地將自己在拿到稀有道具後遭遇的事都說了一遍。娜菲初時聽著還算冷靜,聽到後來,臉色逐漸難看起來,在得知整件事都是蘭澤聯合外部的技術人員設計的陰謀後,臉頰已然鼓成了一個球。
“我總結一下情況。”她緩緩道,“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是想要‘淘汰’你們,而是想讓你們從今以後,都無法參賽,是這個意思嗎?”
“嗯。”蘇涼點了點頭,“他的主要目標是我。林暖是被我牽連……”
“那垃圾現在在哪兒?”娜菲打斷了她的話。
蘇涼:“……”
她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娜菲的“垃圾”指的是誰,遲疑著往身後一指:“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島上。”
“知道了。”娜菲點了點頭,“你們先回島上。我出去一趟。”
“……”蘇涼看她一副要殺人的表情,謹慎地問了一句,“那個,你是打算?”
“我去看看那垃圾還在不在島上。”娜菲倒是沒遮掩,“在的話我就直接把他的腦袋摁到水裡。”
像蘭澤一樣永久毀掉一個人很難,也很惡毒。但直接將一個看不慣的選手淘汰,不管從哪個方麵看,都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
更何況,這男人值得。
蘇涼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忙攔著娜菲,不想讓她再為這事浪費時間——倒不是她不想對蘭澤下手,而是蘭澤當時那情況,顯然已經不用他們去動手了。
不過娜菲畢竟沒親眼見到蘭澤那仿佛被抽掉靈魂般的狀態,對蘇涼的話也持有懷疑態度。最終她還是堅定地往那島上去了一趟。然而等她趕到那兒的時候,蘭澤已經不在了。
也不知是死了,還是通過什麼方法,返回了自己的小島。
另一邊,蘇涼二人也回到了自家島嶼上,與獨自守了一夜物資的奈亞彙合,這才知道娜菲在昨晚都經曆了些什麼。
她當時給蘇涼二人斷後,獨自一人對陣幾名對手,雖然成功掀翻了他們乘坐的蛋殼,阻止了他們的前進,但也因此和對方的魚人選手徹底杠上。兩人在海水中爭鬥許久,娜菲好不容易才將對方徹底甩脫,回到海域附近,發現蘇涼二人仍未返航,便又上島去找。
她花了些工夫才找到正確的小島,中途還被巨大水貓追了一陣。上島後卻繞了好幾圈都沒找到兩人身影,人都要急得脫水了。
“她後來還回來了一趟,想看看你們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傳送回來了。發現沒有,就又出去找……”奈亞說著,搔了搔後腦勺,“她是不是一見麵就罵你們了?嗐,她就這樣,她回來沒看到你們人,急壞了……”
“嗯嗯。”蘇涼理解地點頭,“她這性格,都知道的……那你這邊呢?昨晚有出什麼事嗎?”
“那些刺尾蜥過來了兩次,不過因為有火,所以它們不敢靠近。”奈亞說著,打了個嗬欠,“物資都沒出事。我還趁機收了些尖刺和膠水,都收在那邊了……”
他話未說完,又打了一個嗬欠。蘇涼看他精神不濟,忙讓他趕緊去休息。奈亞也不推辭,又囑咐了一些事後,便鑽進了林暖搭建的三角屋。沒過多久,裡麵即傳出了綿長的呼吸聲。
不僅是他,娜菲回來後也立刻補了一覺——相比起奈亞,她昨晚要更累一些,一直在跑來跑去。
同樣是一晚上沒睡的人,林暖倒是依舊精神奕奕。甚至在簡單吃過早飯後,還能直接擼袖子乾活——因為娜菲和奈亞都在三角屋中休息,他不方便在附近施工,索性就搬了些材料,到了小島外圍,還是搭建起用來防衛的瞭望塔。
蘇涼昨晚在木筏上睡了一覺,雖然時間不長,但精神也還不錯。趁著天亮,她獨自去刺尾蜥的巢穴外又鏟了一些白色凝膠,回來時正好看到林暖背對著她在搬木材,身後一條細長的尾巴晃來晃去,金色的短毛在天光下熠熠生輝。
蘇涼望著那根尾巴,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恰在此時,林暖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猛地回過身來,下意識將尾巴往後一藏。
“怎麼了?”他拍了拍手,若無其事地問道。蘇涼搖了搖頭,抱著一桶白色固體膠朝他走過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忽然騰出一隻手,拍了拍林暖的肩膀。
“我剛仔細看了看,發現還是你原版的這條尾巴,比較襯你。”
林暖:“……?”
“所以你不用去羨慕彆人。”蘇涼說著,再次拍了拍林暖的肩膀,拍得他心口一顫一顫的。
“你的意思是……?”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心裡莫名騰起些微妙的期待。
“我知道毛蓬蓬的尾巴看著是比較時髦,不過你這也不差的。”蘇涼認真道,“要接受你自己,懂嗎?”
林暖:“……”
我就知道。
他默然閉了閉眼,緩了片刻,冷靜地開口:
“首先,我沒有覺得毛蓬蓬的尾巴很時髦……”
其次,這真的不是他接不接受自己的問題。
起碼……起碼你也得把主語換一下吧?
林暖抬手捂了捂臉,隻覺今天天氣好差,漫天厚雲,壓得人心口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