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下著小雨,謝執扶著一棵樹,從他這裡往山下望去,風光開朗。
“張嘴。”嚴肆忽然說。
謝執下意識張嘴,下一刻,嘴巴裡麵就被塞進了一塊微苦,又帶著一點甜膩東西。
是……巧克力???
嚴肆拿著一塊板狀的巧克力舉在謝執臉前,又說:“牙齒咬住。”
謝執連忙照做。
就在他上下牙齒合在巧克力上的刹那,嚴肆往下微微一撇,掰開了半段,直接塞到自己的嘴裡。
謝執呆滯地看著嚴肆的操作。
巧……巧克力這種東西也可以這樣亂分嗎????
嚴肆隨手把包裝紙放到書包中:“補充一下熱量。”
“繼續下山。”
·
謝執不行了。
並不是因為吃了塊近乎間接接吻的巧克力就不行了。
這個主要是居住在謝執內心那位小謝執自己不行。
謝執主要不行在,他體力不行了。
下山的路按規劃會平緩很多,但無論多平緩,其實都比上山更消耗體能,謝執剛剛下了三分之一,又掃走五個點,膝蓋就已經顫抖得沒辦法走,雙腳不停打滑。
嚴肆在前麵走,先探路,找到好一點的路再上來接謝執。
但事實上就是,嚴肆跑往返的時間,謝執連半程可能都沒走到。
又這樣跌跌撞撞地走了十幾分鐘,嚴肆再一次回到謝執身邊,伸手拉他。
嚴肆:“還行嗎?”
男人不可以說不行!!
謝執打腫臉充胖子:“當然沒問題。”
嚴肆不信:“我怎麼覺得你有點……”
謝執:“隻是鞋子的問題。”
嚴肆點點頭,不說了。
嚴肆再一次舉起地圖,研究了一下,提議:“要麼我們去更緩的一條坡道,然後橫等高線再返回來?”
嚴肆的意思就是,他們從另一條更平緩的路走,走到和打卡點近乎平行的地方時,再橫著走回來,打卡,再返回原路。
這個辦法有一定可行性,隻要確定好北方,走平行線並不難。
但是。
這樣下來,花費的時間是現在的數倍不止。
謝執搖頭:“就現在這樣。”
嚴肆皺眉:“為什麼?”
謝執:“我……”
嚴肆:“你明明就是體能不夠了,硬撐下去,出事了怎麼辦?”
謝執小聲道:“但是這樣……我們就拿不了第一名了。”
剛才嚴肆說過,他們是要去拿第一名的。
嚴肆安靜了。
他想了想,然後笑起來。
嚴肆:“班長有這麼大的勝負欲?”
並不是!隻是不想你輸。班長在心裡默默說。
嚴肆:“你放心吧,保證把第一名親手交給班長。”
一指更緩坡道,嚴肆說:“放心吧,往那邊走,沒關係。”
這下,謝執也不再和嚴肆強辯,兩個人換了條路,徐徐圖之。
但即使是這樣折中的方案,但走到第十七個的時候,謝執也真的撐不下去了。
前天的超負荷訓練後遺症完全爆發,他僅僅是憑借意誌堅持。
謝執快哭了。
自己怎麼就這麼沒用呢!!戰鬥力為負五的渣渣!!!
彆的女生扛十幾二十斤攝影設備端三小時都沒問題——哦,說起來,自己拍照的時候好像端三小時也沒問題。
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謝執累得胡思亂想,就在這時,嚴肆向他走了過來。
嚴肆舉起手中地圖和指北針遞給班長,說:“幫我拿一下。”
謝執恍恍惚惚接過:“好。”
謝執撐著快閉上的眼睛,看著嚴肆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半,剩下的倒在草叢裡,空瓶子扔進背包。
緊接著,嚴肆將背包取下來,同樣交給謝執。
嚴肆:“包背一下。”
謝執迅速接過,背到自己左肩上——雖然他體力消耗殆儘了!但是他神智還很清醒!愛豆的要求怎麼可以拒絕!!!
空出了後背的嚴肆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背,隨後,他在謝執麵前半蹲下來,把後背亮給他。
嚴肆:“上來。”
謝執:“……啊?”
一時之間,謝執那是真的沒明白嚴肆要乾什麼。
但是跟在嚴肆身後屁顛屁顛的攝影師看明白了,他慘不忍睹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感覺自己又拍到了不得了的素材。
嚴肆:“上來啊,我背你。”
謝執:“不不不,我——”
嚴肆皺眉:“你拒絕我?”
謝執欲哭無淚:“我不是啊!!”
隻是在下何德何能,要你背我下山啊!!!!
謝執找了個正當理由:“這是山路,你背了我不好走。”
“懷疑我?”嚴肆不高興,“快點上來,我背著你也隨便跑。”
謝執:“但是……”
嚴肆聲音嚴肅:“謝執。”
……
謝執知道,自己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謝執小心翼翼地上前,慢慢地趴到嚴肆身上,第一次感謝起了自己每次體檢都寫“偏瘦”的那一行結論。
山林裡麵下著寒冷的小雨,謝執小心靠著嚴肆後背,感覺那裡寬闊又溫暖。
謝執問:“重嗎?”
“抱緊了嗎?”嚴肆沒有回答問題,他拍拍謝執的手臂,“你的手,收緊一點。”
謝執照做。
嚴肆:“好,三,二,一——”
“衝鴨!!!!”數到最後一個數字,嚴肆拔腿,直接從一處緩坡上衝了下去。
山坡傾斜非常,謝執隻感覺不同的樹木瘋狂在他麵前閃過。
狂風在他耳畔吹響,似乎能夠將一些現實掀翻。
“好——不——好——玩!”嚴肆大聲問他。
一種突如其來的暢快隨著清醒的山風一起充斥著謝執的心臟。
謝執大笑起來,舉起一隻手,去觸碰迎麵而來的風。
“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