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執又有點猶豫。“我不是專業的,會不會弄巧成拙?”
“哪兒有那麼多拙?”嚴肆笑了笑,起身,去把劇本拿過來,扔到謝執麵前,“我的戲份都勾畫出來了,你幫我看看吧。”
“我試試。”
謝執把一個枕頭拿過來,墊在自己的胸下麵,趴在那裡看劇本。
薄薄的羽絨被覆蓋在謝執的後背,背脊到小腿,流暢的一條曲線,嚴肆一覽無餘。
嚴肆挪開目光,趁著謝執看劇本,出去吧台找了兩塊冰,扔進一個喝啤酒的大杯子裡,倒上水,咕嘟咕嘟喝完,又拿冷水擦了一把臉,這才進來。
謝執已經把劇本看完了,不再用剛才的姿勢趴著,翻起來,靠著床頭坐。
嚴肆:“看完了?”
謝執:“看完了。”
嚴肆:“你覺得怎麼樣?”
謝執:“和你有一點像,又很不一樣。”
嚴肆笑起來,坐到自己那側的床邊,然後盤腿坐上床:“怎麼個很不一樣法?”
謝執:“怎麼說呢?嚴肆的話……是不會內心有這麼多想法的。”
這個劇本上,嚴肆扮演的是落魄的少爺,表麵因為備受打擊而麻木喪氣,實際上卻心思縝密,一心琢磨著複仇。
嚴肆聽著這個分析,逐漸正色起來,點點頭:“是,我抓不住這個人物——上次你給我的那個角色,我倒是馬上就會演了。”
謝執和嚴肆的舞台劇有錄製版流出到網上,當時#想看嚴肆演戲##嚴肆天生演員#兩個tag還被刷上過熱搜。
嚴肆也以為自己在演戲這件事情上也有他在其他每一件事情上無師自通的天賦,然而,麵對這個角色,他卻有點“不開竅”。
說實話,嚴肆並沒有把握明天真的能說服導演。
“演好這個角色,一晚上做不到。”謝執認真說,“但是,拿下導演,今晚夠了。”
嚴肆偏過頭:“怎麼拿下?”
謝執:“首先,服裝準備了嗎?”
嚴肆下床,去衣櫃裡取出助理早放好的服裝:“有,是這一套。”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民國時候的常服,有些故意做舊上去的灰,還有縫補細密的補丁。
“這個補丁太整齊了,落魄少爺哪兒來的這樣的針腳?”謝執伸出手,示意嚴肆把衣服給他。
嚴肆把服裝遞給他。
謝執拉開抽屜櫃,從裡麵拿出一把小剪刀,打開一個豁口,撕破一點,拉扯出毛邊。
嚴肆任由謝執處理他的戲服,沒有給任何意見,也沒有問為什麼。
“你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底層人,我想,你的團隊是想用細密的針腳凸顯你的縝密,但是——這反而是不縝密的表現。”謝執邊拆邊說。
嚴肆:“嗯,為什麼?”
謝執:“因為你表麵的形象是麻木的,也就是說,表麵的形象,你可以是邋遢的,有些過不好自己生活的,不會那麼整潔的。”
把聰明擺在明麵上的都不是聰明,嚴肆明白謝執的意思,認同地點頭。
謝執拆完衣服,又衝了一杯咖啡過來,染了些汙漬上去,然後,他擦乾淨自己的手,拿起賓館的一張手帕折疊。
嚴肆看著他折疊好手帕,把手帕放進上衣口袋裡麵,把它調整得幾乎看不見。
謝執拍拍上衣口袋,對嚴肆說:“這,才是你的縝密。”
嚴肆:“用在我去茶館喝完茶那一段?”
謝執:“差不多——那一段劇本裡沒寫你的動作,但我想,你應該是在喝完茶之後拿熱水浪一浪你的杯口,熱水潑地,拿出手絹,把碰過的地方,都仔細擦拭一遍。”
嚴肆:“這套動作應該做得很快。”
謝執:“就是這樣的。”
嚴肆:“收帕子時,要和你一樣,仔細折疊,把它裝得根本看不出來。”
謝執把衣服遞給了嚴肆,嚴肆套上外套,按照剛才他們所說的演繹了幾遍,謝執幫嚴肆挑問題。
最後一遍,兩個人都滿意,這才終於把衣服收了起來。
嚴肆沒有直接把衣服掛好,而是隨便扔到地上,皺成一團。
嚴肆掀開被子,徹底冷靜了下來,說:“睡吧。”
·
徹底冷靜下來——個屁。
剛剛討論戲劇時,因為談的是正事,嚴肆的確冷靜的,可是他剛才躺上床,剛才感覺到謝執一個翻身,瞬間又不行了。
麵對黑暗的天花板,嚴肆用了背誦劇本法,冥想宇宙法,等多種方法,都還是冷靜不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肆翻了兩個身,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
“嚴肆?”謝執的聲音也瞬間在他身後響起——那個聲音也很清醒,不像是剛剛醒過來,而像是根本沒睡。
嚴肆沒心思注意這些,他背對謝執,問:“吵到你了?”
謝執:“沒有——你怎麼了?”
嚴肆:“我……想背背劇本,你快睡,我去外麵睡沙發。”
嚴肆說完,也不管謝執的意見,把自己的大衣從牆角的衣架一取,赤腳走到了外麵。
把抱枕拿一個當枕頭,嚴肆剛往沙發上一靠,大衣還沒蓋上,就看見他們房間的門開了一條窄縫。
謝執站在門後,看著他。
嚴肆隻能坐起身來:“出來乾嘛?不是讓你睡覺嗎?”
謝執:“你……你明天還有試鏡,我睡沙發吧?”
“……”嚴肆覺得又窩心,又煩躁,揮揮手,往裡麵趕人,“你睡什麼沙發?明天發燒了還要我抱你去醫務室,快點進去睡。”
謝執不聽嚴肆的,拉開房門往外走。
嚴肆注意到,他往外走時,也是赤腳。
“我睡沙發,發燒了也沒事兒,我放寒假了,可以生病了。”謝執走到嚴肆身邊,伸手要去拿他的大衣。
謝執捏住嚴肆的大衣領子準備往上拿——可這件大衣剛好蓋住的是嚴肆重要的部位,現在那個部位它……
嚴肆嚇了一跳,猛地伸手一拽,大衣刮了一下,更嚴重了。
“你就不能老實點。”嚴肆抬頭看謝執,聲音咬牙切齒,幾乎快要克製不住自己了。
“我隻是……”謝執有點被嚇到了,小心翼翼地看著嚴肆。
一團無名的火衝上嚴肆的腦袋,轟地一下,燒斷了他的理智。
“夠了。”嚴肆從沙發上站起來,抱著大衣,“進去睡,回床上!”
·
被罵禽獸嚴肆也認了,明天給謝執賠禮道歉嚴肆也認了。
嚴肆承認自己這次對謝執沒有太溫柔,他幾乎是用“推”的動作把謝執帶回了房間裡,被子一蓋,拿個枕頭豎起來,塞在自己的大腿和謝執大腿後側之間。
謝執脆弱的後勃頸衝著他,軟軟的黑發搭在後勃頸上,他想轉頭看嚴肆,腦袋卻被嚴肆推回去。
嚴肆按住謝執的後腦勺,下半截壓住枕頭,上半截卻湊向謝執。
嚴肆伸出手,把謝執整個抱進了懷裡,凶狠地說:“我抱一下!”
嚴肆緊緊地擁抱著謝執。
謝執聞到了森林氣味的香水味。
嚴肆身上傳來的,他從第一次見謝執開始,就沒有消散的森林係香水味。
就像一片巨大的森林將謝執整個兒地包裹在了裡麵,謝執跑不出這片巨大的森林,隻能在這一片森林裡麵沉淪。
慢慢的,森林裡麵好像著了火,森林樹木被烤出了灼燒著的香味,樹木著火滾燙的溫度,謝執隔著薄薄一層睡衣,能夠切實地感受到這樣的溫度。
這片森林裡麵發生著什麼,謝執再清楚不過了。
過了很久,森林的火苗戛然而止。
甘霖從天空的雲裡噴湧而出,森林大火的製造者停止了動作。
嚴肆緊緊擁抱著謝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放開他。
床頭櫃的紙巾盒一動,被人抽了張紙走。
謝執“騰”地坐起來。
拿紙巾的嚴肆看著謝執的背影。
謝執掀開被子,慌裡慌張地跳下床,至始至終,背對著嚴肆。
“我去廁所。”謝執語氣慌張。
“你……你趕緊睡覺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臉紅了。咳咳咳咳。感謝在2020-01-2617:41:13~2020-01-2716:33: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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