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晚聲線和緩,“先彆說了,讓她靜一下。”
於是三個人默默喝了一會茶,寧姒終於抬起頭,便看見蘭央和謝林晚一個正吃著糕點,一個輕輕撥弄茶碟,都向她看來。
“好吧我交代。我是喜歡他,但他隻當我是一個妹妹,且他就要及冠,說不定很快就與人結親,我不願讓他尷尬,所以”
“所以你打算一直瞞著他,再默默退出他的生命”蘭央急吼吼接上,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視寧姒。
“如果他也喜歡我,我自然不會這麼被動。”
謝林晚開口,“因為不想失去他還是怕傷心”
寧姒垂眼,“都有。”
謝林晚好笑道,“姒兒,你是他哪門子妹妹我是他親表妹,他可曾多瞧我一眼”
“”
“我看得出來,他待你是不同的。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單純一個妹妹式人物,更可能是重要的人。”謝林晚冷靜分析,“表哥是個外熱內冷的人,一般人很難走近他。而他待他的表妹族妹,其實都隻有表麵的親近而已。”
寧姒愣愣地聽著,雙頰悄悄染紅,心底的小火苗漸漸燒起來。
她也不傻,知道謝林晚說的都是真話。
單看薑煜給他最好的好友寧澈也隻寫了一封信,就該知道她的三封以及每年的生辰禮,實在算得上特殊待遇。不能說薑煜與她的交情比跟寧澈的更深,而是,薑煜一直對她多有照顧。
他照顧她的情緒,把她當個小女孩寵著,就算是親妹妹也差不多了。
但寧姒要的是他的愛戀,所以才這般不知足、空落落。
等她回過神來,便見謝林晚正笑著看她。這一刻寧姒很感謝她,因為很多人或許會覺得自己的哥哥待彆人更好是一件令人難堪的事,但謝林晚沒有,她還以這個對比為證,給寧姒打氣。
而蘭央則回想著話本子裡的內容,給寧姒出主意,建議她想法子讓薑煜看到自己的優點,扭轉在他心中可愛妹妹一般的形象。
“比如說,你要是在他麵前哭,千萬不能哇哇大哭,要小聲抽泣、梨花帶雨”
蘭央說得起勁,寧姒卻想到八歲時在薑煜麵前哭得稀裡嘩啦臟兮兮的模樣。
“還有啊,要表現得成熟懂事,不要讓他一直拿你當小孩子”
寧姒又想到她氣惱薑煜一聲不吭去遊學,一口咬掉了糖人的腦袋,然後賭氣地回家;想到她不久前還撒謊讓薑煜背了一路,從燈市到薑府。
“對,你一定要快快長大”蘭央瞄了一眼她的胸。
於是寧姒接著腦海裡的畫麵,回想薑煜背她那次。或許阿煜哥哥都沒有覺得是背了個女子吧
她這麼平,怎麼就大剌剌地趴在他背上了呢
寧姒捂著臉哀嚎,“央央,你快彆說了”
薑煜自那日起便去了翰林院任職。
新官上任,多是纂修史書、整理政典的繁雜工作,但薑煜是狀元,又早有聲名,老翰林們願意提攜一把,於是平日裡多有提點,偶有鴻儒來講學,還會領著薑煜課下去見。
而謝華是謝家宗子,這樣接近權要的機會不比薑煜少。
倒是榜眼程錚,略有些被忽視。
薑煜遊學至餘杭時,在當地書院與程錚辯過一回,這才有信中“酣暢淋漓”之語,而後二人約好會試見真章。如今一狀元一榜眼。
因此薑煜願意順手幫程錚一把,結識人脈時時常會邀請程錚一起去。
謝華見此狀況,來與薑煜提過一回,話裡話外暗示程錚是外人,更是以後的對手,薑煜這般分享人脈是為養虎為患。
薑煜笑而不語,將謝華氣得拂袖而走。
連程錚這樣家世不顯的榜眼都要這般戒備,生怕他得了好處,那你會怎麼想我,表哥
薑煜看著謝華的背影,心中發出疑問。
此後,謝華見薑煜仍舊與程錚交好,越發氣悶,有些不願搭理薑煜了。
在他看來,程錚才學出眾,就算是一流世家的子弟也是重點培養的人物,這樣危險的對手,薑煜實在不應再故作慷慨。
且當今聖上有意培養寒門學子,程錚雖是士族,卻已沒落了,家中親族簡單,正是聖上青睞的那類人才,這樣的對手越發不容忽視。三年後散館考核,若是再被這樣出身低微的人壓了一頭,那真是丟儘臉麵。
這日,本是由閣臣為皇上起草的誥敕被送來了翰林院,寧大學士點了薑煜代筆。
才入翰林一月未到就有此殊榮,一時間連謝華都有些眼紅。
其實倒沒有什麼難度,字跡端正、用語得體就行,但畢竟是道聖旨,意義不同。且代筆之人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朝堂上的某些動向。
比如眼前這道誥敕,是“拒申首輔致仕書”,薑煜心中一跳。
申首輔今年剛好六十,是朝廷規定的致仕年紀,但皇上十分器重他,不願任其致仕,於是給他俸祿翻倍,又加封太傅之銜。
要知道這段時間許多人都在猜測哪位閣臣可以接替申老的首輔之位,連寧大學士都被各方前來打探消息的人弄得煩不勝煩。
而這樣重要的誥敕,寧大學士卻點了薑煜的名。
雖然與之相關的告示與文書必不會少,但這道誥敕已是讓初入官場的薑煜猝不及防地碰到了核心消息。
薑煜忍不住想,寧大學士為什麼這般栽培他
就因為他與寧澈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