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這樣,薑煜的一句話一個舉動,一次反常的反應,讓她翻來覆去地琢磨。
她真想再問他一句,冠禮那日後,他有沒有看見她送的禮物。一個羊脂白玉雕的玉冠,鯉魚擺尾的形狀,和她今日戴著的荷葉水紋玉簪是一對。
她花了很長時間挑選,也是真的貴,但她並不為薑煜的發冠感到肉疼,反而糾結要不要將這個玉簪也買了。
最後還是耐不住喜歡這成對的意義,魚與水呢。
她既想被薑煜發現,又害怕他會多問,問她為什麼要買一對的玉飾,且含義如此日愛日未。
比他那對手串日愛日未太多,沒有辯解的餘地。
而薑煜這晚也難得睡得晚些,寧姒含羞帶惱的樣子時而閃過腦海。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渴望長大姒兒妹妹需要的是他平視的目光麼
薑煜在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對,才惹得小姑娘忍不住發聲,想要糾正他。
大概她這個年紀正是羞恥心最重的時候,以後再要逗她,得千萬注意了。
祭天大典如期而至。
朝中六品以上官員悉數在列,主持大典的是年方而立的太子。
日光炙烤,帝後二人坐於玉輅車中遮陰,華蓋大張,旌旗微揚。
寧姒等人換好了舞衣,祭祀之舞重在肅穆祥瑞,二十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都換上了深紅色十二幅長裙,稍顯暴露一些的地方隻有抬手時會露出的半截小臂,以及交領處勾勒出的玉頸。
此時小姑娘們正拿手扇著風。
再熱,妝也不能融了。
隻盼太子殿下的祝詞可以短一些,再短一些。
到了上場的時候,小姑娘們步伐齊整又輕靈,踏著叮叮咚咚的編鐘聲上台。
這群小姑娘俱是還未議親的大家閨秀,大多十三四的年紀,跳起舞來動作優美卻無媚氣,在炎炎夏日帶來一股涼爽,十分賞心悅目。
鼓樂響起,舞步漸急。
不少跳舞的小姑娘家中長輩就是朝中大臣,此時正在台下觀禮,一道道老父親的眼神慈愛地往台上投去。
寧姒一眼便看見坐於前排的寧大學士,趁著麵朝台下的間隙衝他甜甜一笑,長睫一眨,又很快轉過身去。
寧大學士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子驕傲感,隻覺得台上那麼多小丫頭,他家的嘟嘟是最乖最漂亮的。
寧姒倒也想找找薑煜在哪兒,但他坐在後排,一時間找不著,跳舞之時也容不得她分心,唯有將祭祀舞跳得再好看些。
希望阿煜哥哥能看到她。
二十個身形相仿的小姑娘一起跳舞,著實讓人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尤其薑煜還坐得遠。但寧姒衝台下那一笑,就叫薑煜看到了她。
小姑娘的笑容是最甜的。
濃睫微垂,大大的眼兒彎成月牙,桃瓣般的唇勾起甜蜜的弧度,遠遠看去就知道她在笑。
舞畢,姑娘們先行下台,之後又是冗長的祝詞,太子代上祈求秋報。
祭天大典結束後,薑煜起身離開,卻聽見一旁的人互相攀談起來。
“就是寧閣老家的女孩兒彆提了,不久前還將媒人趕了出來。”
薑煜頓住腳步。
“為何可是那男子家中不體麵”
“哪裡,伯府的公子,獨苗苗一個。聽說是嫌年紀大了,可那吳公子也才十七歲,我本來還想給胞弟留意留意,可我胞弟就快及冠了,想來寧閣老更看不上。罷了罷了。”
聽到這裡,薑煜難免多看了一眼說話人。
身高不夠、長相一般,大約而立的年紀還在禮部郎中的位置上。
想必胞弟也出眾不到哪裡去。
配不上姒兒妹妹。
薑煜抬腳走了。
他並不為偷聽感到可恥,隻默默思忖著,原來已經有人看上姒兒妹妹了麼
怎麼會,那麼小一姑娘呢。
不論是那個十七歲的吳公子,還是快及冠的侍郎胞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這麼多歲,還肖像人家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
薑煜有些氣悶,他懂得寧大學士為什麼會將媒人趕出去。
可這事倒給薑煜提了醒。
原來姒兒妹妹這個年紀不隻有羞恥心,還可能慕少艾,所以那天開玩笑說她是“小未婚妻”才觸了她的雷點,氣得她臉頰通紅。
連十七歲的吳公子都嫌大了,他在姒兒妹妹心裡應當算老了吧。
所以才這麼生氣。
要是隻是因為他大了這麼多歲才生氣,那還算好的,怕就怕姒兒妹妹是有了喜歡的人。
姒兒妹妹喜歡誰
薑煜把各家的小公子都想了一遍。
年齡在十二以上十七以下。
長相出眾的學問不好,家世清貴的樣貌不顯,打眼一些的如表弟謝容,那也和姒兒妹妹沒什麼交集。
且謝容文不及謝華,武不及謝繁,也就一張臉兒比他的兩位哥哥都要漂亮。
不知不覺,薑煜把京城裡的小公子們貶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