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關係最為輕鬆。他隻需分出一些寵愛,無需考慮更多更複雜的問題。妹妹不會吃醋,妹妹不會想要占有他,妹妹不會想要每時每刻的陪伴。
如果是這樣,她慶幸自己裝作沒有憶起那日酒醉後的事。
就不必尷尬。
這日,常玉鳴帶著寧姒與常雲兮去河邊垂釣。
正是早春時節,冰麵化作泠泠溪水,安靜了一整個冬季的魚兒開始活動。
“現在魚兒還是嫌水冷,不肯到河麵上來,所以我們往水深處垂釣。”常玉鳴拋下魚鉤,氣定神閒躺在美人椅上,“午時左右,魚兒們遊到水淺處,到時就好釣多咯。”
見寧姒還站著,常玉鳴招呼她坐下,“坐啊,曬曬春日的陽光。”
寧姒一瞧,常雲兮已經躺好,遂自己也躺在美人椅上。
暖洋洋。
一時間什麼都不想說。
常雲兮突然問,“爹,你怎麼這麼閒啊煜哥都忙得找不到人。”
聞言,寧姒的眼睫輕輕一顫。
常玉鳴伸手一拍常雲兮腦門,“他新官上任,各種事都剛上手,怎麼相提並論混小子,嫌你爹閒”
“我不就隨便問一嘴嘛”
常玉鳴又拍他,“你能有他一半有本事,爹還用操心人家不僅有本事,還有頭腦,對自己也狠”
說到這裡連寧姒都轉過頭來。
常雲兮問出了寧姒想問的,“爹,你才認識他多久,哪裡看出來這麼多的”
“就幾天前發生了一件事。”常玉鳴給二人道來,“三河縣有一懶漢,經常虐待妻女。嫌妻子生不出兒子來,把所有農活全丟給妻子,喝醉了還要動手打人。鄰裡勸了多少次,還報過官,但官府不受理這種家事。那婦人也沒什麼嚴重的傷勢,在律法上也判不了他什麼罪,頂多關幾天就能出來。”
常雲兮聽得氣憤,“這說明律法有漏洞,該修修。”
“天真。”常玉鳴又拍常雲兮腦門,“除非有驚動朝廷的大案子,一般不會重新編修律法。”
常玉鳴續道,“幾日前,薑小郎路過那裡,見那婦人抱著孩子慌亂逃跑,而懶漢則舉著菜刀追在後麵。薑小郎不僅攔了,還硬生生挨了一劃拉。民傷官是重罪,那懶漢已經被丟進牢裡了。”
聞言,寧姒大驚,從美人椅上彈坐而起,“阿煜哥哥沒事吧”
“聽說衣服劃破了,舅舅不知他傷著沒,還去看了他,他說是小傷。”
“既然傷著了,爹,讓我和嘟嘟瞧瞧他嘛”常雲兮看了眼寧姒,提議,“他好端端的時候與我們一道玩耍,受傷了我們總不能任他一個人待著吧”
“我關著你不讓去啦”常玉鳴沒聽出常雲兮的重點是帶著寧姒一起去,沒好氣地反問常雲兮。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爹,你一個人釣魚吧,多釣幾條晚上吃”
遂拉著寧姒走了。
兩人暢通無阻地進了三河縣府衙,常雲兮候在薑煜的房門外,指了指門口,“你去吧,我給你們把風。”
“”寧姒沒好意思跟他爭辯。
推開門,“阿煜哥哥”
“進來。”裡間傳來一道聲線溫和的回答。
寧姒本是著急的,聽到薑煜的聲音竟平靜下來,放慢了腳步走到他的案前,“阿煜哥哥,你受傷啦”
薑煜從文書中抬起頭,笑意溫柔,“本是想等傷口愈合了再來找你的。姒兒妹妹,你該晚些來的,阿煜哥哥的傷就快好全了。”
“你騙人舅舅說是菜刀劃出來的,哪兒有這麼快啊。”
薑煜笑著伸出手來,“姒兒妹妹,你瞧。”
這隻手白皙修長,連指甲蓋都是漂亮的,但虎口處卻有一道傷痕,礙眼得很。
傷口的確淺,但寧姒仍舊心疼了,
“疼嗎疼吧。”寧姒垂眼看著傷口,忍不住執起他的手,在傷口上呼氣。
涼涼的吐息拂在他手背上。
薑煜笑意愈濃,直直看她,“姒兒姐姐又哄我”
寧姒抬眼瞪他。
薑煜長睫垂著,眼神柔軟可憐,“親親才管用,姒兒姐姐。”
“薑煜”寧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你的臉皮呢”
薑煜一意孤行地裝可憐,“疼。”還弓起手指輕輕撓了撓寧姒的手心,仿佛在撒嬌。
寧姒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一般,“你閉上眼。”
薑煜乖乖點頭,“好。”
隨即他的手背仿佛貼上一片柔軟的雲。
薑煜彆說閉眼了,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就這樣看著寧姒。
極為專注,眼裡藏著歡喜。
寧姒親過他的手,抬頭的那一瞬間,薑煜立馬閉上眼。
“好了,你睜眼吧。”再睜眼時,見寧姒不知何時取來一隻小羊豪,得意地衝他揮了揮,“哼,親你,想得美。”
隨即慢吞吞將羊豪筆掛回筆架上。
薑煜忍笑忍得辛苦,卻不拆穿寧姒,還煞有介事地回她,“那便記著吧,你欠我一個親親。”
“”寧姒睜圓了眼看他,有種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的感覺。
寧姒氣惱之下開始尋他錯處,“你就這麼一道傷口,就連門也不出啊”
“出過門啊。”
那怎麼不來找她
寧姒終究問不出口,就這麼暗含委屈地看著薑煜。
“出過一次門,實在太疼,又回來了。”薑煜胳膊肘撐在桌案上,上身微斜,“因為阿煜哥哥身上還有一道傷口,最疼的就是這道。”
寧姒愣在原地,再開口時急得語速極快,“阿煜哥哥你到底受了多少傷啊怎麼身上還有一道在哪裡呢啊我能看看嘛我想看看傷得怎麼樣”
“彆著急,並不嚴重。”薑煜稍作安撫,隨即眨了眨眼,“阿煜哥哥這就給你看。”
說完,將腰帶一拉。
“”寧姒驚道,“你脫衣服乾什麼”
薑煜無辜地扯開領口,“姒兒妹妹不是要看傷口”
寧姒捂住眼睛,“你,快快快,快穿好。”
“在胸口而已。”薑煜慢悠悠問,“不看了”他做勢要收好領口。
等等,讓她想想
寧姒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回京以後,哥哥肯定要問你傷勢如何的,畢竟你們是好友。”她乾笑兩聲,“所以我還是犧牲一下眼睛,好好瞧一瞧,也好跟哥哥交代。”
薑煜眉頭微挑,心道難為姒兒妹妹想出這麼個理由來。
“有道理。來,幫你哥哥看看。”
也不知這話的意思是幫著寧澈看他傷勢,還是不要臉地自稱哥哥。
寧姒放下捂著眼睛的手,一雙水意氤氳的眼往薑煜身上瞟。
啊,她真色。
編出這樣的話來,就是想看看他。
薑煜的衣領之下,白皙卻富有力量感,脖頸修長,鎖骨精致,一道寸長的傷口橫在鎖骨下方。
不深,卻平白添了一抹刺眼的紅。
“看到了”
他一開口,喉結便輕輕地動。
寧姒愣愣地點頭,臉頰紅紅,“我會轉告哥哥的。”
薑煜輕笑。
寧姒清晰地看到他的胸膛顫動起伏,加之他半邊衣裳都拉了下來,另一邊卻穿得齊整,乍看竟十足妖嬈惑人。
彆人怕是想不到,人前端方溫雅的公子,關上門來竟有這樣邪氣四溢的一麵。
“隻轉告就行了”
“嗯”寧姒抬眼,對上薑煜的目光。
那雙琥珀般的眼,仿佛將她捕捉。
薑煜勾起唇角,“姒兒妹妹,能不能再幫你哥哥,上個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