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手上的那張麵具是特質的,它完美地遮住了他的額頭以及他左半邊被燒傷的臉頰,隻露出那一雙充滿了魄力的眼睛、英挺的鼻梁,還有堅毅的下巴,親王太久沒有看自己,簡直分辨不出自己的美醜,他問裁縫,“我這樣,算得上有風度麼?”
裁縫隻抬頭看了一眼,便確定道:“當然,親王您風采迷人。”
權力會粉飾人的容貌,親王自嘲地笑了笑,摘下了臉上的麵具,他站在窗前,看到一群修士走在樓下花園的長道上,應當是為白天的洗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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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尼爾滿心抱怨,“我承認為親王洗禮是件很光榮的事,可洗禮應當在教堂舉行,在王宮,這多麼不虔誠。”
神父坦然道:“國王病重,他希望能看著親王受洗。”
布尼爾還是不滿意,“那麼國王更應當到教堂來觀禮了,這樣上帝才能看到他的誠心,為他解除病痛。”
“好了,布尼爾,你抱怨得太多了。”
布尼爾閉上了嘴,他看向身後那一群黑衣修士,“我按照您的吩咐,帶了這麼些人,應當足夠了。”
神父要布尼爾帶上至少三十名修士,可是莰斯堡中一共隻有三十四名修士,還有幾名修士不在莰斯堡內,正在外地遊學。
“我要向您說明的是,我們的人手不夠,不過很幸運的是,昨晚我去考爾比街區為人殮葬時,遇到了來王都遊學的蒂庫斯修道院的安東尼神父,他願意幫助我們一起來完成今天的洗禮儀式。”
“哦?是嗎?”
“是的,”布尼爾回頭對著人群道,“安東尼神父,來和我們的神父打個招呼吧。”
安東尼神父說話的聲音很低沉,神父向他表達了感謝,並且讓他帶回對蒂庫斯修道院裡所有修士的問候。
神父讓布尼爾休息帶著眾人休息,布尼爾正要帶著所有人離開時,神父又叫住了安東尼,說有些話想特彆交代一下安東尼,以防兩個地方的規矩不同。
安東尼留下了。
等門關上之後,神臉上那客套的微笑消失了,“阿奇爾,你做了什麼偽裝?”
假扮神父的人摸了一把自己又疼又癢的假胡子,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神父道:“我隻要你不被任何人識破。”
“放心,王都中本來就很少有人知道我的麵貌。”
“那太好了。”
這是阿奇爾第一次進入王宮,他居然能混進王宮!阿奇爾從參與到革命黨那一天,他就幻想著有朝一日能進入王宮,將國王從那寶座上拽下來,好好質問他是怎麼管理國家的,但那終究隻是幻想,哪怕革命黨現在一片高歌猛進,但他心裡一直都缺乏信心,總覺得當他的幻想成真前,他可能就已經死了。
“尤金,”阿奇爾摸了下藏在神袍下的槍和匕首,他很興奮,甚至有些熱血沸騰,“要在洗禮儀式時動手麼?”
“不。”神父斷然道。
“為什麼不?那不正是一個絕佳的時機麼?”阿奇爾反駁道。
“這是個最糟糕的時機了。”
“在國王的房間裡開槍,你絕跑不了,而且消息會被瞞得死死的,你隻是個發了瘋的刺客,而不是為人民發聲的革命黨,你必須有個機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誰,阿奇爾,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阿奇爾一下冷靜了下來,“你說得對,尤金。”
“很好,我很欣慰,讓我們再確認一次,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對嗎?”
“是的,我聽從你的指示。”
兩人正在商議時,有人敲了門。
神父抬起手,向阿奇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哪位?”
“是我,比爾,尊敬的神父。”
神父立即壓低了聲音對阿奇爾道:“藏到浴室裡去。”
比爾來送東西,整整一個箱子,不過那箱子並不算重,他抱著箱子放在沙發旁,對神父道:“神父,您好,這是親王吩咐我交給您的東西,他說您會看著辦的。”
“好的。”
比爾完成了任務應當離開了,但他想到親王昨天那一整天的古怪,便忍不住道:“神父,親王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他不在乎身份地位等種種差距,他的愛是真摯而熱烈的,以我陪伴在親王身邊多年的經驗,我有理由相信親王這一生隻會摯愛一個人,我知道神父您同樣也是個高尚的人,我希望您能支持親王,就像親王支持您一樣,好麼?這算是我的請求。”
神父靜默片刻後,微笑道:“好的。”
“真是太好了!”
比爾差點跳起來,“我就知道您也是支持了他的,感謝上帝,希望今夜會是親王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夜!”
比爾快樂地離開了,關門聲傳來,阿奇爾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尤金,你和奧斯親王關係很密切麼?他是個好人麼?”
“他是個貴族。”神父言簡意賅道。
阿奇爾看到了神父腳邊的箱子,“那是什麼?他賄賂你?”說完,阿奇爾自己都笑了,“不,他一個親王不必賄賂你這小小神父。”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神父道,“你幫我打開看看吧。”
阿奇爾很樂意這麼做,他並不仇視所有貴族,同時也很好奇親王會交給神父什麼東西。
箱子打開,革命黨沉默了一會兒,伸手翻檢了一下,然後更加沉默了。
“是什麼?”神父詢問道。
革命黨仰頭看向神父,又看了一眼箱子裡的東西,語氣複雜道:“是女人的東西,一些裙子、高跟鞋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