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兒晚上那麼一吃,壓根兒不必展鴒催促, 紀大夫一大早就打扮的利利索索的:頭上紮著布巾, 袖子和褲腿兒都挽起來, 胳膊上挎著小布兜, 站在門口迫不及待的喊道:“去捉知了猴和小螃蟹吧!”
展鴒一看就笑壞了, 再瞅瞅他後頭跟著的郭先生,雖然裝備沒這麼專業, 可也跟著換了雙舊布鞋,臉上也有點兒躍躍欲試的。
多有意思啊。前半輩子他光讀書做官了,直到今年才忽然意識到其實人生還有另一種活法,就有點收不住腳了……
大約是看出來她眼中的揶揄, 郭先生就乾咳一聲,一本正經的道:“既然那知了不是好東西,自然要趁早除了才好,不然等它長大, 不知多少樹木又遭了秧呢, 你們種樹也不容易。”
紀先生瞧了他一眼,心道真不愧是正經二甲頭名出身,就是會說話,貪嘴這樣的事兒給他一說,竟也覺得有些大義凜然、義不容辭了!
老頭兒能說到這份兒上不容易,還不知昨晚上如何輾轉反側呢, 展鴒也就很配合的沒拆穿, 隻一邊手上麻利的動作著, 一邊道:“這會兒涼快,要去也成,不過螃蟹倒罷了,隻是那知了猴恐怕還是晚上比較好捉。不然吃了飯再去吧。”
本來年紀就大了,萬一餓壞了可怎麼是好。
誰知紀大夫等不得,特彆瀟灑的擺擺手,“吃完飯天就該熱起來了,還是這會兒,我們早去早回,回來照樣吃飯!”
“去哪兒?”正好席桐跟秦勇帶著展鶴鍛煉回來,聽了這話就順嘴問了一句。
郭先生到底麵皮兒薄,撐到現在不容易,當下老臉微紅,不做聲了。
倒是紀大夫不管不顧的,大咧咧道:“捉知了猴和小螃蟹去,那個可真夠味兒!”
展鶴仰著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然問郭先生,“先生,等會兒還上課不?”
郭先生的臉就更紅了。
展鴒失笑,眼見著兩位老先生難得這麼有興致,便主動道:“郭先生,眼見著天兒越發的熱了,且近來大家都乏得很,鶴兒學的也有些累了,您瞧今兒放一天假如何?鬆弛有度,勞逸結合嘛!”
郭先生還沒怎麼著的,紀大夫先就樂嗬嗬點頭,“成成成,展丫頭說的有道理,就放一天假吧!”
說著,就去拉展鶴的小手。
他雖然一輩子沉迷醫術沒成親,可架不住照樣喜歡這樣長得好看又乖巧聰慧的娃娃呀。這孩子出身名門,難得又這樣懂事,瞧著跟個……發麵饅頭似的……
見大家都這麼說,郭先生少不得順水推舟,裝模作樣的思索片刻,“咳咳,那就放一天假。”
“噢~!”展鶴開心的蹦了個高。
自從有先生之後,他可還一天假沒放過呐!就連前兒過端午節,那也是先上完了上午的課才去玩兒的。
兩老一小就要往外走,展鴒和席桐到底不放心,就委托秦勇跟著,“等會兒太陽就該毒了,好歹你多費心,早去早回,等會兒咱們吃大餛飩呐。”
一聽“大餛飩”三個字,一群人都齊刷刷停了腳步,十分默契的伸著腦袋往案板上的餡兒盆子裡頭瞅了一眼,就見裡頭又是木耳又是瑤柱又是蘑菇的,還沒下鍋就透著股鮮香氣兒,當下就覺得有些餓。
這會兒就這麼勾人了,真吃到嘴裡那得多香啊!
展鶴有點兒猶豫,去不去啊?去的話會不會耽擱吃餛飩?
可要不去的話,那就得等晚上啦……
關鍵時候還得是紀大夫快刀斬亂麻,就見胖老頭兒一咬牙一跺腳,抓著小孩兒的手就急乎乎往外跑,“走走走,趕緊的,等會兒回來吃餛飩呐!捉了東西晌午還能當下酒菜!”
郭先生一想也是,就覺得心裡那幾條酒蟲又開始蠢蠢欲動,趕緊馬不停蹄的跟上。
昨兒沒能吃儘興,今兒必須得合理規劃,務必做到晌午有的吃,晚上也有!
秦勇巴不得一聲兒,麻溜兒的保駕護航去了,跑出去兩步又折回來,笑嘻嘻道:“今兒中午能多給我吃一口不?”
展鴒失笑,“成!”
他的酒量那是真好,隻怕自己和席桐乃至再加上一個肖鑫,都比不過眼前這小酒窩呢。莫說再多一口,恐怕就是再多幾兩,他都未必能有什麼反應。
得了保證的秦勇用力握了下拳,歡歡喜喜的跑走了,瞧著背影就跟中了什麼大獎似的。
廚房裡轉眼隻剩下展鴒和席桐倆人,真是難得清靜。
席桐去她身邊站著,輕聲道:“昨兒我找人又瞧了日子,下半年隻剩三個黃道吉日,一個是中秋過後半月,我估摸著肖大哥未必趕得回來。他這樣費心替咱們操辦,缺了他實在說不過去。”
就這麼熱的天兒,人家可還惦記著給他們到處張羅著買馬呢!一般人絕對做不到。
展鴒也是這麼覺得,“是這麼個理兒,再往後吧。”
“再一個就是十一月十八,還有一個是臘月二十五。”席桐幫她擺放包好的餛飩,“臘月的未免太晚了,且又滴水成冰,乾什麼都不得勁,我的意思是十一月十八的那日,你覺得如何?”
展鴒想了下,如今才八月初八,三個月有餘,倒也足夠準備的了。
“成!”
兩人就都笑了,心裡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