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原主留下的檢查資料:“突然之間就這樣了。”
嚴邂看了眼:“我可以看看嗎?”
他忽然蹲下身,謝絨倒是有些驚訝。
“你會醫術?”
他有些意外嚴邂怎麼什麼都會。
口罩下女生隨意應了一聲:“巫醫不分家,苗巫本來也會看點東西。”
謝絨信以為真,在嚴邂低下頭後,看著對方拉起了他的褲腿。
小腿處的肌膚因為剛剛睡醒還有些溫熱,在輕輕按了一下之後,嚴邂指尖一縷黑氣沒入,卻沒有檢查出什麼來。
他伸出手的動作因為隱蔽沒有人發現,謝絨也沒有覺得不對。隻是感覺在嚴邂輕輕按了按腿之後好像雙腿確實是舒服了點,像是大夏天的泡在冰冰涼的冷水裡一樣,叫謝絨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嚴邂這時候已經收了手:“暫時還看不出來什麼。”
他頓了頓,看向謝絨狀似不經意道:“以後如果有機會,我會開些藥幫你調理。”
謝絨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躲避邪祟的糾纏,因此也沒多想,隻是點頭笑了下。
“好。”
“那麻煩你了。”
嚴邂眉梢也平和了下來。
“走吧。”
兩人在外麵吃了飯之後,沒有先回酒店,嚴邂倒是開口:“我來B市原本是要辦一件事的,不過現在也還來得及。”
“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辦完事我們一起回來?”
邪祟在白天的時候沒有那麼猖獗,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那些陰晦的東西不會在白天出沒,於是謝絨也沒怎麼害怕,點了點頭。
“可以啊。”
“你辦事要緊。”
人家本來就是有事的,結果因為保護他還耽誤了這麼長時間,謝絨也不太好意思,至於對方說讓自己陪他一起去。
完全沒有問題。
反正他這幾天直播一直在晚上,而且遊戲主播也不用天天都工作的。
不過在答應了嚴邂之後,謝絨就有些疑惑。
“你說的辦事是在哪裡?”
“我們怎麼過去?”
賀厭捏了下口罩:“不遠,大概三十分鐘的路程。”
“我先叫個計程車。”
在攔了輛車之後,謝絨上車報了一個地名,他有些奇怪賀厭怎麼自己不開口。不過可能是因為天熱不想說話吧。
心裡這樣想著,謝絨也不怎麼在意。他在上車之後就靠在了後座上,輪椅在一旁收著。
前麵開車的司機通過後視鏡裡往後看了眼,有些疑惑這人怎麼上車後就開始嘀嘀咕咕的?
因為謝絨坐著輪椅,司機下意識地就有些輕視他。在鎖了車門後看了眼地圖,欺負謝絨不是本地人就打算開始繞路。
隻是心底剛升起這個想法,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感覺到身上一冷。
大夏天的,車內沒有開空調,卻冷的他直接打了一個哆嗦。司機摸了摸身上的冷汗,這時候被寒意籠罩在心頭,鬼使神差地不敢再提繞路的事,乖乖的從原來的方向開了過去。
謝絨坐在後麵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心裡還在感慨,在認識了嚴邂之後他好像真的安全了很多。
要是前幾天在剛知道劇情時讓他一個人出來打車,他是完全不敢的,但是現在嚴邂在這兒,即使是離開酒店他好像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謝絨脖頸上的符籙沒入衣領裡,安安靜靜的宛如一個裝飾品。
車上的計時表走著,在安全地停到地方之後,司機身上的冷意才緩緩散去。大夏天的,分明是身處在陽光下,他卻仿佛從空調屋裡剛剛出來一樣。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回過頭去。
“喂年輕人,到了。”
“七十八元。”
司機本來是準備翻倍的,但是經過剛才莫名其妙的事,這會兒完全不敢多宰了。七十八元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謝絨拿出手機來掃了碼之後推著輪椅下了車。
因為嚴邂是因為他耽誤事情的,謝絨非常自覺的自己掏錢。
賀厭也沒有拒絕。畢竟,他現在身上除了那些人燒的冥幣,好像確實沒有什麼錢。
他微微挑了挑眉,心裡輕嘖了聲有些煩。
看來是得去……找他生前那些東西了,他記得自己銀行卡裡的餘額好像還不少。
不過,他到底放在哪兒了?
記憶仿佛隔了一層霧總是看不清,叫賀厭臉色微冷了些。
謝絨在支付完後才轉過頭去。
“你怎麼了?”
嚴邂回過神來,看他拿著手機搖了搖頭。
“沒什麼,剛才想到了一點事情。”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旁邊有家奶茶店,我很快回來。”
謝絨看著周圍疑似郊外的建築點了點頭。這裡雖然是郊外,但也不算是荒無人煙,偶爾幾天還會有人過來踏青,因此近郊門口也設置了幾個便利店和奶茶店。
正好坐車有些口渴了,謝絨也想買點喝的。
“那我先過去了。”
因為尊重彆人隱私,謝絨也不多問。
賀厭應了一聲,看著謝絨推著輪椅離開之後,他才收回目光來。
而另一邊,剛剛在拐彎處轉了個彎的司機看著那個坐輪椅的青年一個人在原地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人看著怎麼像是.精.神有問題一樣?幸好他沒多要錢,不然出事了還得賴在他身上。
他開著車飛速離開,郊外今天本就人不多,在司機離開之後更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謝絨一走進奶茶店,就被撲麵而來的冷空調吹的喟歎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大夏天的那個司機沒有開空調,他在車裡被熱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但看對方一直沒開的打算,也就沒開口,現在進了空調房裡可算是舒服了很多。
這條路是剛剛修好的路才通了便車,隻是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比較荒僻,平常隻有周末的時候學生放假人才會多些,正常周二店員都是趴在前台打瞌睡的。
在聽見聲音之後店員抬起頭來,看見有人進來還有些驚訝。
“您好,是要冷飲還是冰激淩?”
店員開口詢問。
謝絨推著輪椅在四處看了眼。
不大的奶茶店裡一個顧客都沒有,他隨意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之後才禮貌道:“謝謝,冰奶綠,七分糖就好。”
店員打了票給他,看見他一個人還有些疑惑。
“這邊周內平常都沒什麼人,你怎麼不周末過來?”
謝絨沒意識到店員是在和他搭話,在聽見詢問之後才道:“我是陪朋友過來辦事的。”
“他去裡麵了,讓我在這裡等著。”
謝絨微微笑了笑,在陌生人過來時下意識地握緊符籙。
不過符籙倒是一切正常。
也是,如果這家店有問題的話嚴邂也不會讓他過來。謝絨沒發現隻是短短兩天時間,他對嚴邂就已經十分信任了。
店員一整天一個人在這兒也沒有客人,遇見謝絨後大概也因為對方長的好看,話也就多了些。
“這樣啊。”
“我就說你怎麼這會兒過來。”
他在奶茶裡加了冰之後,一邊調製一邊說:“這邊之前沒什麼人,後麵投資被撤之後也不開發了。”
“開發商已經完全放任了。”
“投資被撤?”
謝絨有些疑惑,他倒是不太了解這邊。
店員解釋:“從這兒通上去不就是南光路嗎?”
“聽說因為出事之後開發商也不願意繼續了,所以就荒了下來。”
南光路……
這個詞從記憶力被摘出來,叫謝絨動作猛地頓了一下,有些意外。沒想到從近郊這兒上去就是南光路。
他來B市的時間不長,對B市路線也不太熟悉,因此一開始居然不知道。
不過,南光路不是那個人出車禍的地方嗎?
因為避諱,謝絨現在都有些不敢叫賀厭名字了,直接以那個人稱呼。
他表情微變,店員卻沒有發現,依舊自顧自說著:“本來從前麵那條大路上過去就到南光路主道了,坐公交特彆方便。”
“但是自從之前的施工路段出現問題後,也沒有人敢從這兒走了,我晚上回家還得自己騎車回去。”
店員聲音抱怨。
謝絨勉強笑了笑:“安全重要。”
店員倒是沒說什麼,將剛剛做好的新鮮奶綠端了上來。
隻是剛剛被熱氣熏騰,謝絨滿腦子想喝口冰涼細膩的奶綠降溫,現在卻不知不覺的沒了胃口。
他握著杯子感受著指尖的涼意,忍不住看向外麵剛才嚴邂離開的方向。
她是去前麵……南光路辦事?
辦的事情和賀厭有關嗎?
這個想法冒出來,叫他搖了搖頭。南光路那麼大,就連寺廟都有幾個,嚴邂可能是去拜訪朋友。
怎麼可能事事都牽扯上賀厭呢。
他心裡這樣想著,終於舒服了些,隻是一開始放鬆的心情卻沒有了。
……
賀厭當然不是來拜訪什麼朋友辦事的,他來南光路隻是為了找到……當初的車禍地址。
在產生怨氣到蘇醒的這段時間賀厭很清楚自己的記憶出現了些問題,很多地方前後並不一致,甚至還有模糊篡改的痕跡。
所以他才會在今天過來南光路這裡。
那些道士以為他屍變後完全沒有思想隻會根據本能徘徊,所以才守在賀家人和聞折燃那邊。
卻不知道,賀厭的思維和死亡之前並沒有多大變化。
他根據記憶走到當初翻車的地方,忽然停了下來。
今天晴天,炎熱的太陽照在頭頂上,偏僻的近郊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賀厭在停下腳步之後,看了眼四周。
記憶裡自己死亡的一幕還在,隨著劇烈的翻.撞.,車子在靠近拐彎處打滑引起了大火。
已經三個月過去,曾經施工的地方已經被拆了,現在廢棄之後成了一片平地。賀厭彎下腰,從地上伸出一縷黑氣來,緩慢的探測下去。
在手掌平貼在路麵上時,他口罩下的臉色已經青白。
如果謝絨在這兒摘下他口罩後就會發現,那張英俊桀驁的麵容已經完全僵化,變得僵.硬.陰冷。
賀厭直覺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和車禍有關,但是這裡的痕跡像是被人刻意清掃過一樣,抹去的乾乾淨淨,賀厭甚至連自己的怨氣都感受不到。
他在烈日下呆的時間太長,唇邊微微泛了些青色,眼瞳也一瞬間完全漆黑。過了會兒後,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記憶毫無蹤影,不過,賀厭卻從工地裡找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一枚車票。
一枚九月初五,前往高原的車票。
按照時間算也就是在兩個月後了。
賀厭試著模擬他當時的想法,為什麼會突然訂一個五個月後的車票?
他去高原是要做什麼?
眼底饒有興致,戴著口罩的青年把玩著那枚車票,過了會兒後將東西放在口袋裡,返回了奶茶店。
……
謝絨出神的坐在奶茶店裡,一等就是兩個小時。一開始他和店員還聊兩句,但是因為擔心嚴邂誤入了賀厭當初出車禍的路段會出事,謝絨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的,在握著奶茶杯後半天也回不過神來。
店員在做完奶茶就趴回後台繼續休息了,謝絨在等了會兒後,忽然就看到桌麵震動了一下,連忙拿起手機來。
發現嚴邂發了消息給他。
“出來吧,事情已經辦完了。”
“——我在外麵等你。”
謝絨抬起頭,就看到嚴邂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在他抬頭後也轉過了身來。
熟悉的身影完好無損的站在那兒,叫謝絨不由鬆了口氣,臉上下意識地掛上了笑容。
沒有深究這麼熱的天氣,嚴邂為什麼不進來奶茶店休息一下找他?
賀厭在看到謝絨臉上的笑意時,微微頓了頓,心裡挑了一下眉,不明白謝絨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他知道在輪椅青年心裡自己現在和他的關係並沒有多親近,甚至可能還比不上聞折燃。隻不過現在因為恐懼效應,謝絨下意識靠近他罷了。
在這樣想著時,他卻見青年似乎鬆了口氣。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在奶茶店想給你發消息卻不敢。”
擔心他?
見女生有些意外的看著他,謝絨不好意思道:“剛才知道前麵過去就是南光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邪祟好像就是在那兒出車禍的。”
“我害怕連累你遇見麻煩。”
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他。
直白的關心在青年眼中顯露,從來沒有被人這麼關心過的賀厭眯起眼睛,心臟微微跳動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