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母親會聽不出自己兒子的聲音語氣嗎?
謝絨心裡冒出來一個疑問, 但也有可能是對麵太忙了,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就聽見那邊好像人很多的樣子,應該是那邊正在談生意吧。
謝絨這樣想著, 在對麵詢問“什麼事”的時候,開口道:“沒什麼, 就是想起有一段時間沒有給你們打電話了, 想看看你們怎麼樣了。”
從一個孩子的角度來說這話完全正常,電話那頭的人卻語氣依舊是一板一眼的,沒有起伏。
在聽見謝絨的話後,隻是僵.硬.的笑了笑:“是嗎, 謝謝小絨關心, 小絨長大了也懂事了。”
電話那頭仿佛正在開宴會,在說了兩句之後, 謝絨就聽見似乎有人在開口叫原主母親。
原主母親轉頭回應之後看向手機。
“那小絨就先去休息吧, 有時間了我們再聊。”
謝絨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人家,在對麵這麼說的時候,隻是應了一聲。
“好。”
“你們先去忙吧。”
最後一句話說完, 電話那頭溫柔的笑了笑就掛斷了通話。謝絨握著手機, 歎了口氣。
他打電話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心慌意亂, 忘記了沒有關門,正在外麵坐著看電視的賀厭聽完了全程,微微挑了挑眉。
如果要是以一個正常人的視角坐在這裡來看,剛才那通電話怎麼聽怎麼奇怪。
語氣生疏的兒子, 雖然沒有不耐煩但是聲音卻僵.硬.的仿佛程序一樣的母親,處處都透露著一股違和感,以至於賀厭忍不住用怨氣試探了一下,然而順著手機頁麵卻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
電話那頭的不是什麼邪祟, 也沒有一絲鬼物的氣息,那是怎麼回事?
他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著謝絨房間,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
很快,在掛了電話之後謝絨調整好心情就出來了。
他輕輕地推開門,卻發現自己忘了沒有鎖臥室門,動作不由停頓了一下,忍不住看向沙發上的嚴邂。
他剛剛忘了沒關臥室門,她應該沒有聽到吧?
房子的隔音一般不錯,嚴邂又在認真看電視,估計是沒有注意到這裡,謝絨安慰了自己兩句,推著輪椅出來。
這時坐在沙發上的女生似乎才聽見動靜一樣回過頭來,有些意外。
“電話打完了?”
謝絨點了點頭。
嚴邂沒有多問,隻是笑了一下,遞過來一瓶酸奶給他。
“這檔綜藝挺好笑的,要不要一起看看?”
晚上的直播工作已經結束了,謝絨也沒有什麼事情乾,再加上這會兒心煩意亂的,就也沒有拒絕嚴邂的邀請,轉身坐在了沙發另一邊,和嚴邂一起看向了電視。
嚴邂說的這部綜藝確實很好笑,謝絨本來是隨便打發時間的,但是注意力不知不覺的卻被吸引了過去,看的認真了起來。
兩人坐在電視機前氣氛溫馨,然而如果有人透過窗戶往內看就會發現,看似熱鬨的場景下,房間裡其實隻有謝絨一個人在。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賀厭一般不會具現化身體出來,謝絨握著酸奶坐在沙發上,虛假的熱鬨裡處處透露出一股詭異。
……
第二天謝絨起來的時候,疑惑地發現嚴邂好像不在。
除非必要,這段時間嚴邂一般都是一直呆在家裡的,謝絨幾乎都要已經習慣了,早上起來沒看到嚴邂還有些疑問。
他睡醒的時候迷迷糊糊洗完臉,順著窗戶往樓底下看下去,就看到了小區裡路人行色匆匆,不少人從外麵回來,手裡還大包小包的提著東西。
也是,這兩天就是鬼節了。
謝絨收回了目光來,這時候就聽見了敲門聲。想起來自己忘了沒給嚴邂門上的鑰匙,謝絨推著輪椅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果然就是嚴邂,隻不過他手上提了一個黑色的袋子,裡麵滿滿當當的不知道是什麼,見謝絨看過來打了聲招呼。
“起來了?”
謝絨點了點頭,順著他的動作,眼神好奇的落在了嚴邂手中的袋子上。
“這是……?”
嚴邂:“家裡一個長輩前幾年去世了,今年來不及趕回去,過節的時候買些紙,也算是遠程祭奠了。”
謝絨沒想到是嚴邂的傷心事,驟然提起來還有些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
嚴邂看了謝絨一眼,他所謂的一個長輩去世的說法當然是假的,這些東西其實是他買來給自己的。
鬼節時候,所有的怨鬼身上的戾氣會加重,在此期間必須進食,往常隻要正常有人祭奠就行。
不過賀厭將自己的屍體李代桃僵的置換了,現在園子裡梨花樹下埋的屍體根本不是他,隻是一截木雕而已,就算那些人給他燒紙他也收不到。
所以為了避免鬼節那天受到影響,賀厭買了些紙張香燭,準備等到那天自己給自己燒上一些。
這些心思隻是一閃而逝,麵上謝絨隻是看到嚴邂微微垂下了眼:“沒關係。”
“對了,我不太懂B市的燒紙規矩,明天晚上你能陪我一起出去嗎?”
“啊?”謝絨微微愣了一下。
他本來是比較害怕這些的,但他剛剛貿然觸碰到嚴邂傷心事,這時候也不好意思開口拒絕。
他心裡安慰自己,那天晚上出去燒紙的人應該比待在家裡的人還要多些,他出去應該也沒什麼。
而且……有嚴邂在旁邊應該不會有事吧?
謝絨思索了一下,點頭答應:“可以。”
“就是我可能也不太清楚B市具體的規矩。我們出去之後看彆人怎麼做吧,我畢竟也才搬來這邊兩個多月。”
嚴邂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但顯然因為謝絨的答應,鋒利的眉骨微微放鬆了不少,心情不錯。
謝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人心情變化怎麼這麼快,他很快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打開電腦去打遊戲去了。
謝絨呆在家裡自己不覺得,但是時間卻過的很快,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連電腦的屏幕都變了。
隔壁的門緊閉著,謝絨等電梯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眼隔壁,昨天他見聞折燃也買了些燒紙,應該是給賀厭的吧?
好久沒想起這個名字,叫謝絨微微恍惚了一瞬,動作也停了下來。
嚴邂按了電梯之後半天不見動靜,不由轉過頭去看謝絨。在看到他表情之後,忍不住微微揚了揚眉:“怎麼了?”
謝絨回過神來:“就是……想起了之前想要害我的那隻厲鬼。”
“聞折燃今晚應該會給他也燒紙。”
謝絨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情緒,畢竟兩人是官配,感情好也正常。隻是那些被惡鬼恐嚇的日子到現在還叫他有些心理陰影,一想起來還有些不舒服。
賀厭倒是看著謝絨表情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聞折燃會給……燒紙”他頓了頓,用“那隻厲鬼”替代了自己名字。
他其實一直很好奇,謝絨是怎麼覺得聞折燃會喜歡他的。
他們兩個關係一直平平,但是好像成年後到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會在一起。
簡直有些可笑,他和聞折燃不相看兩厭就不錯了。
他心裡嗤笑著,眼神卻淡淡,仿佛隻是單純好奇一樣。
謝絨並沒有發現他語氣裡的奇怪,搖了搖頭:
“你應該不知道,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互相喜歡的。”
在謝絨看來兩人是書裡公認的官配,聞折燃不給他燒紙會給誰燒紙?
即使是賀厭前期嚇唬了主角受,但是後來經曆過一些事情,原著裡兩人還是在一起了,隻是要不是賀厭的怨氣太大,所有人都克製不了,也不會到最後聞折燃犧牲自己鎮壓賀厭了。
腦海裡的劇情在這時格外清晰,連謝絨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雖然對於穿越之前的記憶好像淡化了一樣,但是對這本書的記憶卻格外清楚,就好像有什麼叫他必須強製性的記著這本書一樣。
嚴邂不認識他話題裡的兩個人,他本來隻是隨口給他解釋一句,但是沒想到黑頭發的女生在這時候卻格外較真。
“即使是一起長大也不一定會互相喜歡。”
“就像是獅子不會喜歡上老虎一樣。”
他意有所指,謝絨卻沒聽明白,在電梯停下時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賀厭隻好遺憾的止住了話,想著下一次再解開這個誤會,隨著二十三樓的按鍵亮起來,停下的電梯打開了門。
他轉過頭來笑了一下:
“走吧。”
……
不過賀厭可能自己也沒想到,聞折燃晚上確實去園子裡幫他燒紙了。
當然不是謝絨猜測的聞折燃喜歡他。
而是今天早上的時候聞折燃剛起來就收到了張道長幾人的電話,讓他今天去園子一趟。
張道長打過去時還有些不好意思:“賀厭屍體剛剛埋下去,今年還是要小心一些供著。”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還得聞先生你再跑一趟上一炷香了。”
鬼節當天他們也不能隨意下山,以免撞邪影響到普通人,所以一整天從淩晨開始到第二天過去都隻能呆在山裡。
所有修行的人都是這樣,不獨是萬景觀一家,幾乎整個B市的玄門都是一樣。
現在唯一能過去的人就是他,而且也隻有他有鑰匙。
聞折燃看了眼時間沒有拒絕,兩人在說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張道長才掛了電話。
聞折燃看著手機,微微抿了抿唇,更改計劃。
事情變了,行程也得改一改。他本來今天是準備過去研究院那邊的,現在無奈隻得先去園子。
聞折燃前幾天從埋葬賀厭的那個梨樹下帶回去的土有些問題,這幾天趁著不是很忙他原本是準備私下裡研究研究,沒想到臨時卻有事情。
土的事暫時押在一邊,在按照張道長的要求買了些東西之後,他就開車離開了小區。
另一邊,張道長在掛了電話之後,師弟還有些不放心。
“讓聞折燃一個人去沒事吧?”
賀厭畢竟太凶了,是他們這麼多年經手的唯一屍變的邪祟,幾人還是有些擔心。
張道長搖了搖頭:“應該沒事。”
“前幾天下土的時候我們不是卜算過嗎?”
“這土下去之後一年內不會被動。”
想到他們為了以防萬一卜算出的結果,兩人倒是放下了些心來。
……
晚上,聞折燃將張道長要求的東西擺放在地上。刻著賀厭名字的墓碑就在眼前,但是他心裡卻沒有絲毫感覺。
聞折燃將順序放好之後,耐心等待著時間,等到了賀厭下葬的時間時,按照張道長說的準時點燃了香燭。
另一邊,謝絨剛剛睡醒,就被嚴邂敲了敲房間門。
“起來了?”
謝絨午睡後迷迷糊糊的,聽見聲音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翻身看了眼時間。
晚上八點,他居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謝絨遮了遮眼睛,在昏暗中才想起來,他今天答應和嚴邂一起去燒紙的!
都已經八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