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 / 2)

“屬下沒有!屬下沒有背叛您!屬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伽嵐君——”

目眥欲裂近乎嘶吼的刑無定格在了這一瞬。

沈黛從未見過這樣離奇的事情,正欲催動靈力穩固刑無的神識,但不過眨眼的功夫,下一秒她就親眼看見刑無的腦袋在她眼前瞬間炸裂!

鮮血與腦漿炸了她滿麵,腥臭味撲麵而來,沈黛胃裡翻湧,還沒來得及吐,就見刑無的血全數融入地麵,竟然自行在地麵流轉,幾秒之間就繪製成了一個血陣——

“師妹!”

“師妹!”

身後傳來謝無歧與方應許兩人的聲音,但一切發生得太快,從刑無突然不對勁到血陣結成,也就不過兩分鐘的時間。

等到沈黛想要撤出之時,血陣瞬間亮起赤色光芒,沈黛腳下踩空,下一秒滑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謝無歧的指尖與沈黛的衣角隻差一寸。

那血陣吞沒沈黛之後便立時消失無蹤,沒有給眾人留下絲毫線索。

江臨淵揮劍逼退最後一波魔修,匆匆趕來時沈黛早已不見。

他怒急,衝至謝無歧身前厲聲詰問:

“這就是你說的要護好她!?她就在你眼皮底下消失的!你為什麼沒抓住她!”

“……滾開。”

謝無歧此刻心情極差,不欲與江臨淵爭辯。

蕭尋等人遲了一步才來,見了這情境也明白這事情發生突然,沒有誰能預料。

“江師弟你冷靜一點。”

蕭尋眉頭緊蹙,摸著地上早已乾涸的地麵,還有隻剩下衣袍的刑無。

“沈師妹應該隻是被擄走,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

謝無歧垂眸看著自己指尖,眼神晦暗,半響扭頭望著一旁臉色蒼白的段采。

“伽嵐君是誰?”

“沈黛被帶去哪裡了?”

段采嘴唇動了動,發自內心的恐懼使得他下意識想要隱瞞。

但對上謝無歧那雙殺意騰騰的眼眸,到了嘴邊的“不知道”又被咽了回去,脫口而出:

“伽嵐君……是統治整個神仙塚的主人。”

“若真是被伽嵐君帶走,沈姑娘她,大約是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

沈黛感覺自己像是落入了一片柔軟的雲海之中。

幾分鐘之前,她還與魔修廝殺,幾分鐘之後,那些激烈對抗的靈力魔氣似乎都消失了,空氣裡充盈的不是腥臭的血腥味,鼻尖飄散的,是淡淡的花香草木香。

她緩緩睜開了雙眸。

眼前渺渺白霧,煙霧彌漫,好似在仙山之巔,但四周除了一顆桃花樹之外,周遭又隻是一片空茫的山巒黛色。

桃花樹下設了一方石桌,隱約可見一古樸棋盤擺在上方。

沈黛覺得此地大有問題,想要放出傳訊仙符與其他人聯絡,然而靈力彙集在她指尖,卻並未捏出術法,隻化作一個小煙花,啪地亮了一瞬,旋即便再也使不出分毫了。

……這是怎麼回事?

清風拂麵,落花做塵。

有輪子碾過地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看來是我的客人到了。”

這聲音——

沈黛猛然回過頭去,隻見空茫四周,此人仿佛憑空出現,輪椅緩緩隨他心意向前而行,碾過一地落花,停在了離沈黛一丈的距離。

怎麼回事!

怎麼會是他!

雖然墨色長發變成了銀色,原本持扇而立的身姿變成了身陷輪椅中的模樣,但這個疑似刑無口中伽嵐君的人,竟然與謝無歧幻境中的“舅舅”,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沈黛愕然看著眼前這人,一瞬間腦中閃過許多紛亂複雜的思緒。

幻境中他攜魔兵魔將浩浩蕩蕩前來帶走謝無歧。

此刻他身陷輪椅,卻能隨意捏死封焰魔君身邊大將。

還有與宋月桃有所牽扯的刑無,在外界傳言中混沌無序實則卻等級森嚴的神仙塚。

……

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好似都彙聚一張無形中的大網,唯眼前這人握著收網的一頭,悠然閒適的坐在輪椅的方寸之間,正操縱著深淵之下的無數秘密。

“你……便是……伽嵐君?”

沈黛喃喃道。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長發如月輝,白衣似新雪,像是用世間風花雪月之物堆砌而成的人物。

他微微抬眸,一雙深邃沉寂的眼眸靜靜注視著她。

半響,他側身微動,執起石桌上的黑白棋子。

他唇畔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冬日積雪,美則美矣,卻沒什麼溫度。

“沈姑娘,在神仙塚的幾日,玩得還算儘興嗎?”

啪嗒。

棋子落在石桌上,清脆一聲。

沈黛本能地有些畏懼這個人。

哪怕她已經曆經三世,但她很有自知之明,這三世裡一世她隻是個埋頭苦讀的學生,一世又長居純陵一心修煉不問世事,這一世她雖然很努力想多長點心眼,但曆事有限,也算不得人情練達。

所以對刑無這樣的武夫她能隨口糊弄一二,但對上伽嵐君這樣的人精,她難免心裡發虛。

沈黛儘量不被對方牽著走,對伽嵐君的話避不作答,反而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帶我來此地,不是為了要殺我的吧。”

伽嵐君連眼皮都沒掀一分:

“自然。”

“你想要的也不是我,是謝無歧吧?”

聽到謝無歧三個字,伽嵐君終於掃了她一眼,淡笑:

“你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難道方才在問心鏡的幻境之中,你已經見過我了?”

沈黛有些訝異。

她不過隻言片語,這人就一點即通,一下就猜了出來。

這伽嵐君既聰慧又實力深厚,沈黛心中不安,便更加警惕不發一言了。

“也是情理之中。”伽嵐君又落下一子,“那你應該也知道我與阿歧之間的關係了吧。”

沈黛沒有吭聲,伽嵐君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

“從前在凡人界,我隻差一步便能將他帶回我身邊,卻被他四海雲遊的師尊截下,半路領去做了他的徒弟,我與阿歧算起來已有數年未見,不知他如今在修真界同他的師尊師兄們,過得可好?”

原本還是暗潮湧動的氣氛,他這樣一說,仿佛真像個牽掛外甥的舅舅。

“……他過得很好,不勞伽嵐君掛懷。”

沈黛想到幻境中他欲強行帶走謝無歧的那一次,神情冷硬道:

“二師兄拜了一個好師尊,教得他一身本領,早已不是那個隨你欺負的小孩子,絕不會跟你走的。”

伽嵐君撚子落下,隨口問:

“我聽說,你同你二師兄的關係很好,在純陵,在太玄都,在這神仙塚,他都很護著你,是嗎?”

沈黛麵上不露分毫,心裡卻掀起驚濤駭浪。

這位伽嵐君竟對修真界,對她與謝無歧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一個怪異的念頭在她腦中浮現:

宋月桃,難道就是眼前這位伽嵐君派去的內奸嗎?

“那你知道謝無歧的身份嗎?”

沈黛被他問得一愣。

這樣的句式,就仿佛謝無歧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大秘密。

比如他除了有兩個靈核之外,還有什麼彆的駭人身份。

“什、什麼身份。”沈黛努力讓自己不能自亂陣腳,“他是閬風巔的弟子,是蘭越仙尊的徒弟,是我的二師兄,這就是他的身份,這些我都知道,其他的不用你說,我自己會分辨。”

聽了這話,伽嵐君似是露出了一抹真心實意的笑意。

光是看這女孩的表情,他便知道謝無歧有魔核的事情,她應該是清楚的。

至於旁的,她不知道,也絕不可能知道。

既然明白謝無歧生來便是魔修,還能待他如此——

“那便好。”

伽嵐君沒有再深究下去。

“沈姑娘來陪我下一局棋吧,正好我還未給你和阿歧送過定親聘禮,此局不論你是贏是輸,你都可以向我討要一個禮物。”

……什麼定親?

……什麼定親聘禮?

沈黛猝不及防聽到定親二字,回過神來急急辯解:

“沒有定親!那不算數!我也不跟你下棋——”

“人生如棋,星羅縱橫,踏一步,生死局。”伽嵐君抬眸微微一笑,“你再不來,你的同伴或許就免不了要多死幾個了。”

沈黛匆忙上前查看這石桌棋局之後才發現——

這不是普通的棋局!

方才他與她談話間落下的每一顆子,竟然都在操控著外界!

伽嵐君見她察覺到了棋局的秘密,淡笑道:

“如何?可願意同我下一局了嗎?”

棋子灌注了大量魔氣,每落下一枚,背後便牽引著某種機關。

這方幻境是伽嵐君的地盤,沈黛雖然心中焦急,但除了順著他的話來做,似乎也沒有彆的辦法。

她隻好在他對麵落座。

伽嵐君拂袖清理了石桌上的棋子。

一切歸位,他正要開口問沈黛執黑子還是白子的時候,忽聽對麵的小姑娘遲疑半響,嚴肅認真地開口問:

“下棋可以。”

“能下五子棋嗎?”

伽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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