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惠持家這詞是能用在謝無歧身上的?
謝無歧也愣了愣才回過神來。
他長睫低垂,笑得意味深長:
“唔……持家也好,免得日後花錢如流水,被未來道侶嫌棄,對不對?”
沈黛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沒錯,比如她這樣的,每次見謝無歧花錢不眨眼,她都覺得心裡咯噔一聲。
宿檀在一邊聽著兩人這一唱一和,饒是她修養再好,也很難繃住笑容。
被忽視的宿檀忍不住出聲提醒。
“……謝師兄,你既與沈師妹有這麼多話要說,那我是不是該先走一步?”
話雖如此,但宿檀的語調裡帶了淡淡的薄怒,顯然是想讓謝無歧挽留她一二。
美人微嗔本是一番彆樣風情,然而謝無歧聞言隻懶懶抬眉,笑道:
“哦?原來你還沒走啊。”
什麼叫還沒走!?
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宿檀原本就心有怒氣,一聽謝無歧這話更是瞬間被點燃了怒火,麵色比霜雪還冷上幾分。
“……走,這就走。”
宿檀長這麼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冷遇,一時間又氣又惱,拂袖惱怒而去。
謝無歧方才那話就是故意氣走宿檀的。
雖多少有些不留情麵,但能達到目的就行,唯一的問題就是——
謝無歧回過頭,果然見沈黛露出了幾分不忍神色。
“我知你想說什麼。”
謝無歧仿佛已看穿沈黛的想法,慢條斯理對她解釋道:
“沒有結果的孽緣,從一開始本就不該給一點希望,現在殘忍些,倒好過不乾不脆地拖到最後,徒增麻煩,你說呢?”
沈黛沉默了半響。
“我不是覺得你做得不對。”
風輕輕拂過她發絲,她長睫顫了顫,低聲說:
“我隻是覺得,喜歡一個人是很寶貴的感情,沒有被人珍惜,總是一件……一件讓人有點很失落的事情。”
她明白感情這種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甘願付出,便是將自己的感情壓上了賭桌,輸贏自負,錯付無悔。
隻是到底世間行走的都是凡人,沒有人能拿著尺子將感情規整得標準筆直,絲毫不錯,當真能做到落子無悔。
謝無歧靜靜地端詳著沈黛的神色,沒有錯過她眼中那與宿檀相似的落寞。
他笑意斂了幾分,望入沈黛的一雙眼眸之中:
“那你呢?你為誰失落過?”
沈黛原本隻是觸景生情地感慨了幾句,卻不想被謝無歧這樣反問。
她其實並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件事對她而言著實算不上什麼愉快的、值得在旁人麵前提起的美好回憶,但當沈黛正準備敷衍過去的時候,抬眸卻瞥見謝無歧黑沉沉地一雙眼無聲無息地望著她。
她直覺又覺得,好像應該對他坦誠一些,哪怕是自己羞於啟齒的過往,告訴他也無妨。
“……如果我說是江臨淵,你會笑話我嗎?”
謝無歧沒有笑,他的神色反而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正經嚴肅。
半響,心情忐忑的沈黛終於聽到了謝無歧的回答:
“不會。”
“沒有珍惜你,是他的損失,不是你的。”
好像有一朵朵小小的花,在心底噗噗噗地綻開。
她正要抿出一絲笑意,卻聽謝無歧格外嚴肅的聲音又繼續道:
“那之前在審命台上,你那樣分毫不讓地要將江臨淵逼到死地,是由愛生恨,還是——”
“不是!”
沈黛下意識地堅決否認。
“不是由愛生恨,我也不是刻意要他死,隻不過是不想見他那麼輕輕鬆鬆地逃過一劫而已!”
謝無歧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是嗎?可我當日見你那樣疾言厲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如此強硬的一麵呢。”
說到這個,沈黛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抿出一絲笑意:
“我隻是覺得——”
“我有了家,有了喜歡我的人,從前忍得了的委屈,現在就似乎有些忍不了了,畢竟師尊和師兄們都對我這樣好,我不能在你們這裡享受了疼愛,出了門卻被旁人欺負,對不對?”
沈黛這話說得認真,但聽在謝無歧的耳中,卻是說不出的憐惜。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後也隻不過是一句:
“嗯。”
謝無歧笑著揉亂了她的頭發。
“我們閬風巔的小師妹,從今以後,可不能再受委屈。”
躲在樹後麵旁觀著這一切的方應許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麵,沈黛與謝無歧二人在他眼裡其實十分般配,他這個師弟心眼多得像篩子,就該配一個心底善良單純的女孩,但另一方麵,作為一個娘家人,方應許又不免有種自家的白菜被人拱了的微妙情緒。
所以一時之間,他的立場頗有些搖擺不定。
方應許這副模樣,落在身後剛從真武堂裡與蘭越一同出來的重霄君眼中,那便是有理有據地在為心儀的女孩暗自神傷。
重霄君沉思片刻,對著身旁的蘭越道:
“我有一事,一直想與仙尊商議,今日正好有機會與仙尊提起。”
蘭越並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還笑眯眯道:
“重霄君無須客氣,但說無妨。”
看著不遠處相談甚歡的沈黛與謝無歧,再看了看躲在樹後神色複雜的方應許,重霄君肅然開口:
“仙尊座下弟子沈黛,心性赤誠,勤奮踏實,我瞧著很是喜歡,沈黛無父無母,仙尊作為她的師尊,便等同於她父母,不知仙尊可否願意令沈黛與我兒阿應結契,成為道侶,日後相互扶持,同證大道?”
笑眯眯的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