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君是以為你喜歡我,所以才想要替你向我提親,出發點其實也是好的,現在也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我們就當一場烏龍,你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不知是什麼回憶被勾起,方應許扯開唇角,忍不住譏諷道:
“你不用替他說好話,這種自以為是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太玄都掌門,正道魁首,他這樣的身份,自然是他讓彆人做什麼就得做什麼,我哪裡配生氣?在他眼裡,我這樣就是不識抬舉——”
重霄君眉間溝壑更深,不悅道:
“方應許,就事論事,有什麼不滿直接說,何必陰陽怪氣。”
方應許的怒氣蹭地一下就竄上來了,剛要開口準備罵個三天三夜,就被謝無歧朗聲打斷:
“既是個誤會,如今大家說開了就好了,也省得我師尊總擔心大師兄瞧上了小師妹,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哎呀,真是不知道該不該生氣呢。”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被謝無歧四兩撥千斤地緩和下來,沈黛也跟著鬆了口氣。
方應許也地恍然大悟,指著謝無歧道:
“我就說你之前怎麼那麼好心說要幫我洗衣服呢,難怪啊——”
謝無歧從來不是什麼兄友弟恭的良善之輩,他突然主動要幫他洗衣服,方應付當時就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多想。
現在仔細回憶一番,一定是謝無歧早就知道重霄君向師尊提親一事,但他也知道他對沈黛沒有非分之想的事情,之所以沒說,還不是存著讓他替自己分擔火力,在前麵分散師尊注意力的打算!
謝無歧。
好狠的一顆心,好歹毒的一個師弟!
既然如此,就休怪他這個當大師兄的無情了!
方應許轉頭就向著蘭越,張口道:
“師尊,我要告訴您一件重要的事情,其實師弟他——”
後麵的話都被謝無歧一巴掌捂了回去。
唇紅齒白的少年揚唇一笑,對蘭越和重霄君道:
“大師兄情緒有點激動,見笑了,待會兒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就好,重霄君您去忙吧,還有這位宿危仙君,今日您是東道主,應該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忙的吧……”
宿危卻沒應聲,而是先上下將謝無歧打量了一番。
映在他眼中的少年身量纖長,勁瘦卻不單薄,少年劍眉星目,神采飛揚,笑起來時有種恰到好處的桀驁不羈,多一分太過痞氣,少一分又顯得斯文溫吞,而他眼尾彎彎,正是少年最英姿勃發的模樣。
“不,彆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宿危的目光掠過謝無歧,最後又落在了沈黛身上。
“沈仙君,我今日想來見見你,不僅因為你是重霄君承認的兒媳,更是因為你是我妹妹的情敵,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此言一出,謝無歧和方應許瞬間收聲,就連重霄君與蘭越也抬眸看了過來。
他妹妹的情敵。
宿檀的情敵。
……所以宿檀喜歡誰?說是情敵,那到底是沈黛喜歡對方,還是對方喜歡沈黛?
沈黛與宿危的雙眸對上,感覺到一股權勢與地位的雙重壓製,長洲宿家財力驚人,又與重霄君有姻親關係,勢力不可謂不大。
聽了宿危這話,沈黛下意識心裡慌了一秒,但又想到身後的蘭越和兩位師兄,又覺得不能給他們丟人。
於是定下心神,搖搖頭:
“我不明白。”
她確實不明白宿危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宿檀對謝無歧有好感,謝無歧雖沒有直接明了的拒絕宿檀,但也是因為對方也沒有明確說明心意,所以謝無歧隻能用冷言冷語來側麵表示自己的拒絕。
這種情況下,沈黛不明白宿危跟自己說這個有什麼意義。
宿危也沒想到她這樣不給麵子,頓了幾秒,複又開口:
“我妹妹長到十八歲,第一次對人有幾分好感,但感情到底不是放在架子上供人購買的貨物,我這個做哥哥的彆的幫不了她,但總能替她來問一句——”
“沈仙君,你喜歡謝無歧嗎?”
沈黛全然沒料到宿危會問得這麼猝不及防,這麼直截了當。
驀然間,好像心被人懸了起來,浮在高空中,一下一下,跳得急速而沉重。
謝無歧麵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倒是蘭越的視線落在了沈黛麵上,似乎也想要聽聽她的答案。
沈黛沒有回頭,看不清謝無歧的表情。
她抿著唇沉思半響,終於開口:
“他是我二師兄,我自然是喜歡的。”
蘭越聽了這話,心中輕鬆幾分,麵上又恢複了往常如沐春風的笑意。
他兩手揣進寬袍之中,微微笑道:
“不錯,阿歧待黛黛一貫很好,黛黛當然也很喜歡這個師兄,宿檀仙君喜歡阿歧,這是他們兩人的事情,宿危仙君專程來問我小徒弟,倒有些莫名其妙了。”
宿危得到了沈黛的答案,也很自然的將這話理解為了沈黛的否認,就像剛才她否認自己喜歡方應許一樣。
“隻是同門情誼,這事就好辦多了。”
宿危麵上浮出幾分笑意,悠然解釋:
“還請諸位見諒,實在是我兄妹二人父母早逝,我如兄如父的帶著阿檀長大,養得嬌慣了些,自然就有些關心則亂。”
謝無歧聽了方才沈黛那番話,麵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但語氣淡淡的,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
“宿危仙君這話說得好笑,隻有你妹妹嬌慣,難道我師妹就不嬌慣了?你一會兒說她是你妹妹的情敵,一會兒又質問她一些無聊的問題,這次是我師妹脾氣好才回答你,下次可沒有這樣客氣的道理了。”
宿危看著眼前少年,他生來有一副笑模樣,便是不笑也不顯冷漠,難得像此刻這樣麵如寒霜,咄咄逼人。
他挑眉:“謝師弟這是被沈師妹劃清了界限,所以惱羞成怒了?”
謝無歧眸光寒涼,正欲再懟回去,忽然被沈黛打斷:
“宿危仙君,我的話還沒說完。”
宿危掃了一眼謝無歧,才對沈黛道:
“沈師妹請講。”
“我與二師兄雖隻是同門情誼,但宿檀仙君若想要追求我師兄,恐怕也是於理不合的。”
宿危笑意斂了斂,看著沈黛的神色認真了幾分。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麼於理不合?難不成沈師妹信奉凡人界那套道理,認為女子主動向男子示好就是不矜持?”
沈黛搖搖頭:
“自然不是。”
宿危有些不耐:“那又是為何?”
他妹妹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是喜歡卻得不到的。
從前沒有例外,謝無歧也不能是這個例外。
在宿危這樣的十拿九穩中,他麵前的沈黛卻緩緩露出了一個極其明媚爽朗的笑容,望著宿危,一字一頓道:
“因為不是男未婚女未嫁,我二師兄,是已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