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印憶柳的注意力顯然並沒有放在他的馬屁上,而是皺著眉問了一句:“他還沒變異,為什麼要抓他?”
“這……”兩個守備軍麵麵相覷,“其實我們也不想的,但是現在大家都害怕異種人,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變異,鬨得人心惶惶,也沒有人願意在他們附近居住,不僅僅是咱們基地,外麵基地對異種人的排斥更激烈。”
另一個道:“沒錯,咱們領主還是專門建了一個異種人收容所,讓他們在裡麵呆著,外麵好幾個基地都發生了‘肅清活動’,很多還沒變異同化的異種人都被殺死了,那才是慘呢。”
印憶柳看著明暗交界處的地麵上散落的種子,又想到了那個放棄一切尊嚴輕輕抓住靳煬褲腳的異種人的眼睛,那雙眼睛中帶著些哀求,還有一些彆的什麼,讓人心梗。
她知道基地中的普通人害怕異種人是人之常情,可是對於那些異種人來說,這無異於被人類同胞拋棄,他們在收容所中每天都要活在這種煎熬之中。
既要害怕自己變成被同化的怪物,又要承受來自身邊同伴或警惕或厭棄的目光。
當時的倉央絳曲是不是就是在這種肅清活動中徹底逃離了z市,那他又會去哪裡。
傍晚時分,靳如夢帶著烈焰之翼的隊長來到他們的小屋,很不好意思的和靳煬、印憶柳介紹自己身邊的男人。
烈焰之翼的隊長名叫曹文斌,雖然聽名字文質彬彬,但實際上是個身材健碩塊頭很大的戰士。他理著寸頭個子很高,幾乎要比靳如夢高出一個頭,穿著一身玄黑色的獸甲腰上佩戴著一對雙刀,在正前的胸膛上印著一個展翅的鳳凰祥紋,看著很精神。
就是這樣一個平日裡看著很凶悍的壯士,此時麵色拮據束手束腳地坐在院子裡,印憶柳給他倒了茶水,他連連點了兩次頭又用雙手接過,搞得像是陷入獸窟之中。
印憶柳身上圍著圍裙,院子裡架著的柴火正在烈烈的燒,上麵烤的就是明叔早上帶來新鮮雁,此時塗上了一層一層的油脂和花蜜,烤的表皮焦黃酥嫩一直流油,烤肉的香氣在院中彌漫。
她看得出曹文斌很緊張,但想想也是,敢對‘墮落者殺手’的妹妹展開猛烈的追求,就要在她大哥那裡過關。
從進了門看到靳煬的第一眼,曹文斌的身子就僵了,身板挺得比城中區站崗的進化人兵士還板正,甚至差點同手同腳。
此時印憶柳在做完飯,而靳如夢則在院子後麵和靳煬進行二人談話,兩人不知在說什麼,看起來氣氛有些嚴肅。
曹文斌的視線一直時不時地朝著後院的方向掃兩眼,他既擔心靳煬不同意自己和靳如夢的事情,內心深處對靳煬又帶著些忌憚。
此時靳如夢稍稍低著頭,雙手垂在身前,用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著自己的衣角,就在這時,靳煬忽然開口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寂靜。
“你確定就是他了?”
女孩兒低著頭悶悶應了一聲,她想了想道;“他對我挺好的,之前不知道我的身份的時候,就挺專一的,隊伍裡和彆的小隊有喜歡他的,他都不搭理……”
她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其實靳如夢內心深處是不敢麵對靳煬的,小時候的事情除了兄長自己深深地記在心中,她自己也一點沒忘。
每每夢回那時,她都想在夢魘中狠狠地推一把在暗中躲藏的自己,可是她隻能在鉗製中不斷的夢醒,又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雖然後來他們之間的情感看似已經恢複,但靳如夢心裡清楚,那條溝壑是怎麼也填不平的,就像傷口可以結疤,卻不代表它不存在過。
靳煬微微蹙眉,但到底沒說什麼,他道:“既然你自己想清楚了,那我也沒什麼意見。”
他見身前的少女垂著腦袋不說話,輕聲歎氣,又有些不自然地道:“如果他欺負你了,你可以來找我。”
對於靳煬來說,從靳如夢十四歲那年含著眼淚在自己麵前痛哭,一邊掐著自己一邊道歉,想讓自己原諒的時候,他心中對這個妹妹的情感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從血緣的關係上,他們身上都可悲的流著靳家的血,終其一生都無法逃離這個家族的詛咒,就像是有一根線條在牽引著他們。
可是從內心的深處,靳煬是恨靳如夢的,他恨那個在自己麵前洋洋得意的少女,恨她那些令自己痛苦不堪的惡作劇,也恨她的母親。
可是當靳如夢狼狽的抹眼淚,拽著他的袖子嚎啕大哭說著對不起的時候,他的恨意就變得不純粹了。
再之後靳如夢一點點的彌補,小心翼翼的想要修複他們的關係,靳煬都看在眼裡。
他以為自己不在乎,其實並不是。
兔兔說的很對,自己是在乎的。
因為他太孤獨,所以每一份好意對他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無論是他想要還是被動的接受。
雖然他說不出什麼肉麻的話語,但靳家的人不是彆人能欺負的了的。
他這句話一落,靳如夢的身子狠狠一顫,就像是被一擊重錘敲在了心上,她心中的酸澀再也忍受不住了,隨著漲紅的眼眶中滑落的淚水一同落下。
靳煬聽到靳如夢用哽咽的聲音問道:“哥,你原諒我了麼?”
靳煬微微垂眸,雖然他不想說謊,但是他還是說了。
“嗯,我原諒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正文略短,晚上會寫一個番外特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