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的紮石道路上鋪滿了碎沙,拉著運貨的車子進入時車軲轆碾出“咯吱咯吱”的陣陣聲響,剛一進入薑城,迎麵而來的熙熙攘攘的人聲幾乎要把他們給籠罩。
薑城的街區上到處都是來往的商隊和行人,印憶柳能感覺進入的一瞬間,有無數雙眼睛從四麵八方投射到他們的身上,雖然她麵上帶著遮目,但依然頓了片刻。
實在是這些人的氣質和眼神都太有侵略性,甚至對著一群不相乾的人露出了警惕且審視的目光,看起來凶神惡煞的。
她正疑竇,忽聽到耳骨上附著的聽訊器中傳出了一個隊伍中一個隊員的聲音,略顯驚訝但又不得不壓著聲音,顯得有些奇怪。
“你們看左前方那個獨眼龍,是不是之前白城鬨得很大的那個通緝犯,沒想到竟然在薑城中躲著,怪不得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最後不了了之……”
印憶柳聞言應聲朝著左前方的方向投去了眼角餘光,隻堪堪看了一眼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
左前方的攤位前有個壯碩的彪形大漢正在挑著攤位上散裝的煙草,用粗糙的指腹揉搓著,並放到口中咀嚼,從她的方向能看到這男人的臉上有一塊大麵積的醜陋疤痕,貫穿他的左臉和左眼,那半張臉就像是被什麼重重的鈍器狠狠砸了坳陷進去,絲毫沒有遮掩顯得有些猙獰。
似乎是因為隊伍中有人打量的目光有些明顯,那正在查看煙草絲的漢子忽然扭頭,獨剩的一隻眼猛地射出寒芒,冷冷的朝著印憶柳隊伍的方向瞥了過來。
好在隊內都是些反應快五感強的,在被發現的前一秒,所有人都收回了視線,若無其事地與那獨眼大漢擦肩而過。
走遠之後,印憶柳才從聽訊器中聽到隊伍中有人提及,白城的慘事當時鬨的很大。
那大漢末世之前是一個監獄的死刑犯,具體犯了什麼事情入獄已經無從考察,從牢籠中逃出來後跟著白城領主,成了其心腹手下。
領主有一個沒有進化能力的普通人姐姐,長得娟秀美麗,那大漢對領主的親姐姐起了心思,但是那女子並不喜歡他,甚至有些害怕這種脾氣暴躁眼神凶惡的人,隻想找個老老實實的普通人嫁了。
愛而不得的男人又覺得被拒絕惱羞成怒,又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在領主姐姐的婚夜將其奸/殺,一同被殘忍殺害的還有即將成為新郎的無辜男人,明明是場難得的喜事,最後變成了白事。
白城的領主悲憤欲絕,追殺時一槍崩穿了凶手的左眼,可惜還是被身負重傷的人逃跑成功,自那以後白城的高額通緝令就一直高高懸掛在牆上,隻是那逃匿的凶殺犯最終銷聲匿跡沒了聲息。
沒想到這人是逃到了薑城,仗著這裡是個不法之地活的如魚得水。
而像他這樣的身上背著人命案子的燒殺搶掠的,在薑城中還有很多,這些混亂的人群造成了整座城市基地緊張且劍拔弩張的氛圍,稍有不慎看不對眼的兩撥人就會在街道上大打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隊伍裡有原來在白城附近的進化人還在唏噓著,一道有些淒慘的獸鳴聲從不遠處傳來,印憶柳抬起眸子微微眯起,從這頭往層層的建築後望去,看到了一棟拔地而起的中心建築,四周用漆黑的綢布遮住窗子,陣陣獸吼聲從建築之中傳出,一直震蕩到街區。
但是周圍的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都在麵不改色地說笑買賣著。
就在這時,兩個穿著皮裙的女人忽然從旁邊的街角走了過來,她們已經注意這夥糧食販子很久了,看起來是個很大且兜裡有凝石的進化人隊伍。
偽裝的商隊中除了印憶柳外,還有兩個身形更嬌小一些的進化人,兩個女子已經盯了許久,她們來來往往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能一眼分辨出男人女人有錢人和窮鬼。
隊伍最後頭墜著的是旭陽小隊中的一個青年小夥子,身子一激靈猛地抖了抖,一扭頭發現一個描著眉點著鮮豔口脂的女人吊著眉梢,軟著身子就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臉紅了片刻,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卻又被身後的女人追了上來,“小兄弟,你怕什麼,姐姐又不會吃了你。”
女人的妝容算不上精致,但是這已經是廢土時代能有的最好的妝品,將一張本就美貌的麵孔點綴的更豔麗,似乎是看出了青年人的羞澀不安,巧笑著又湊近幾分。
她的視線略過了身邊的印憶柳和靳煬,並未有停頓,專心去挑逗自己的目標。
這些都是在薑城這個漆黑的大染缸內討生活的,她們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好的壞的下流的附庸風雅的,同時也能敏銳地捕捉到來往人之間的細微動作,這也是她們吃飯保命的本事。
太狂暴的她們反而會躲著走,誰知道這樣的男人在會做出什麼事,在這薑城黑市就算被折磨致死,也不會有王法有好心人來出頭,沒有人會為她們伸冤。
其二不接那些窮鬼二流子,果腹錢沒賺到手說不定還會黏上狗皮膏藥。
最後不接的就是有婦之夫。
也莫要和這些女子說什麼有底線,她可能會懶洋洋地吐出眼圈嗤笑一聲,說自己隻是不想惹上麻煩。
而更恰巧的是,這隊伍中即使帶著兜帽依然最顯眼的兩個人一看就是一對戀人,個子很高的男人雖然看不清麵容,但視線一直跟隨著身邊的女人移動,時不時兩人還會低聲交流,流露出的氣氛一看就是相戀之人。
那逗弄著隊伍中青澀小青年的女人心裡有些豔羨,她曾經也想過自己會不會有一個相愛的男人,但僅僅是一瞬間,便收起了這種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