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還在如火如荼地舉行, 有些學生卻不在現場。
私人造型師正在為周詩雨做造型。蓬鬆的卷發上束著漂亮的綁帶,禮裙是近期的高級定製,精致豔麗的妝容將她打造成童話中走出的公主。
她今晚要參加一個家族性質的晚宴, 幾個京城世家都會到達現場。周詩雨的父母很重視, 所以需要提前準備。
西裝革履的管家站在後方, 他眉宇間微微皺起:“小姐,那個金牌已經拍到四十五萬了,您真的要繼續拍下去嗎?”
聽見管家說的話, 周詩雨臉上的表情變冷了許多,她命令道:“繼續。”
利波斯每年運動會的獎牌設計都不一樣。比如楚淮的金牌上是弓與箭, 溫黛的金牌圖案是槍與子彈。
開局熱場的這場賽事,獎牌上是戴著鐐銬的兩隻手, 尾指勾在一起。
仿佛糾纏不休的兩人, 是一個具有曖昧意味的設計。
周詩雨本來就很煩, 圈子裡誰不知道她追陸衡也很久,學生會那些人仗著背後有季晏清軟硬不吃, 不肯給她黑箱一個名額。
紀惜時之前闖到陸衡也的山莊裡還受到懲罰, 現在又在這麼大的熒幕上和他有那樣的接觸。
周詩雨沒思考為什麼陸衡也態度這麼溫和, 她隻覺得應該要給這個認不清自己定位的特招生一點顏色看看。
隻要楚淮離開利波斯,她有的是辦法讓紀惜時和溫黛一起走。
不過…沒想到那個特招生竟然把獎牌放在了UI的交易所上。
果然是眼裡隻有錢的窮酸人。
買了紀惜時的獎牌,把名字抹除讓人改成自己的,這樣一來就像是陸衡也的情侶款了。
管家忽然委婉道:“小姐, 要不要找彆的獎牌代替一下呢?”
替代?有什麼東西可以替代?
陸衡也對這些比賽沒什麼興趣, 唯一參加的馬術又是單人賽。這也就意味著,這個獎牌可能是唯獨的一份。
周詩雨不耐地看向管家:“我說繼續!”
管家卻有些尷尬地看著她:“但是小姐,夫人給您限製了單次交易額度。”
獎牌的價格已經直逼六十萬。
那個沒頭像的和另一個人還在按照單次數額上限逐步增加。
周詩雨顧不上造型師正在給自己畫眼線,她抬手將管家手中的平板搶下來, 低頭看著和自己競爭的兩個賬號。
那個自定義頭像先放在一邊不管,另外那個 ……
周詩雨把平板扔在桌麵上,順手又抓過手機迅速撥出一個電話,對麵接電話的速度倒是挺快。
周詩雨罵道:“駱易你是不是有病?你要那個獎牌乾什麼?!”
駱易剛接起電話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他飛快瞥了一眼病房內的陸衡也,走到醫務室的走廊上。
“你說呢?”他對周詩雨說話時候也沒什麼耐心,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什麼時候我買個東西要和你彙報了?”
周詩雨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示意造型師繼續上妝:“不是衡少的意思?”
駱易視線往房間內一瞥。
雖然不是他的意思,但總不能說陸衡也在看見這個拍賣後氣暈了吧?
作為陸衡也身邊最稱職的小弟,他覺得有必要把這個拍下來——如果陸衡也不要的話,似乎自己收藏也……可以?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之前。
八百米賽程即將開始,陸衡也沒什麼觀看這些比賽的興趣,坐在觀眾席開辟出來的VIP位置百無聊賴時,他母親的助手給他打了電話。
“衡也少爺。”助手公式化道,“理事長叮囑您一定要記得準時到達,今天會有很多重要人物出席。她的原話是:記得穿帥一點,給媽長臉。”
陸衡也掛斷了電話。
他看著田徑場上蹦了幾下做熱身準備的少女,指腹無意識地在戒指上摩挲了一下。
後方駱易剛攔住了一個想來和陸衡也說話的少女,就看見陸衡也站了起來。
駱易:“衡少?”
陸衡也收插兜:“走了。”
駱易回頭看了眼田徑賽場,賽道上的女孩子們已經準備就緒,紀惜時的身子伏下去,蓄勢待發。
他昨天看了紀惜時跑五十米。
她跑起來的時候像是乘著風,紮高的馬尾辮向後晃動,顯得輕盈又歡快。
好像一匹下一秒就能夠躍出柵欄,衝進廣袤草原的小馬。
其實駱易還挺想看的,但還是陸衡也這裡更重要一些。
今晚的宴會京城大部分世家都會參加,陸氏和駱家也在其中,利波斯沒有要求所有學生都必須等到運動會結束才能離開,他們早點去準備也是正常的。
駱易走路的時候偶爾會看手機,UI上有個帖子是最近熱議,他點進去後看見了首樓的圖片。
是運動會開場比賽的金牌,鐐銬和勾在一起的手指在夜色下閃閃發光。
陸衡也扔了獎牌也不會做這種掉價的事情,這件東西的主人是誰顯而易見。駱易一邊走著,一邊順著鏈接找到了商品頁麵。
果然是紀惜時。
她家裡情況有些困難嗎?
駱易忍不住想,他下意識地點了參與競拍…反正幾萬塊錢不過是灑灑水,就當做慈善好了。
這樣的話,之前的事情能不能一筆勾銷啊?
駱易抿了抿唇,他還不太敢和紀惜時說話,被她用譴責的目光看著總讓他覺得心虛。
走在側前方的陸衡也突然停住了腳步。
少爺的聲音涼涼的:“你在看什麼?笑得蠢死了。”
駱易緊急收回了臉上的笑容:“咳咳。”他小聲解釋,“沒什麼,就是UI論壇上有趣的事情。”
陸衡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給我看看。”
駱易無聲的拒絕在陸衡也的凝視下失敗,他默默轉動手機屏幕,讓陸衡也看見了上麵的商品頁麵。
由於想要的人過多,這個金牌現在已經變成了拍賣形式。
安靜彌漫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上。
那雙眼眸中色澤愈來愈沉,駱易大氣不敢出一聲,覺得麵前的少爺好像生氣了。
不是,他為什麼要生氣啊?
下一秒陸衡也身體晃了晃,駱易的手機掉落在地上,陸衡也似乎站不太穩,險些半跪在地上。
駱易下意識伸手扶住他:“!”
不是吧,也不至於氣暈吧!
……
陸衡也又一次做了夢。
紅線將他們的手緊緊束縛在一起,隻要他稍稍調整姿勢,就能觸碰到另一人的手。
他確實那麼做了,將對方要小許多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仿佛這個動作已經做過無數遍。
房間的門緊緊閉合,布局熟悉又陌生,牆上掛著的相框內並非名家名作,而是一張攝影作品。
一男一女,熱戀中的親密姿態。
陸衡也感覺到手背被輕輕觸碰了一下,少女的聲音上揚:“哎呀,你在想什麼?”
她黑色長發在腦後紮成丸子頭,顯得嬌俏可愛。看不清麵貌的少女朝他輕輕眨了兩下眼眸,旋即踮起腳,在他措不及防時在臉側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陸衡也的心跳驟然加快。
他想看清楚夢中人的臉,卻隻能看到對方頸側一顆小小的、隱秘的黑痣。
短暫的思緒上湧,他掌心中的手卻動了動,像是要掙脫。
陸衡也下意識地抓緊了她。
但下一秒紅線垂落,掌中之物連帶著一起消失,他無措地抬眸,卻看見牆上的相框內女性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陸衡也睜開眼。
——那是誰?
他心頭湧上一股煩躁,就聽見私人醫生說:“您的身體指標很正常。還是之前那樣的狀況嗎?突然眼前發黑,失去力氣。”
今天這位大少爺無故暈倒,駱易把他送到了學校醫務室,私人醫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接替了學校醫生的工作。
他更清楚陸衡也的狀況。
陸衡也點了點頭:“又是做夢,但還是看不清她的臉。”
醫生也有些苦惱,陸衡也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快兩個月了,最精密的儀器和醫生都沒有排查出問題。
“少爺,下次或許可以再試試看催眠療法。”
陸衡也隨意地點了下頭,他翻身下床,看見門外打著電話鬼鬼祟祟的駱易。
見陸衡也出來,他當即掛斷了電話:“衡少!”
陸衡也似乎不經意一提:“拍下了麼。”
駱易:“還在競拍…有個不認識的人一直咬著加價。”
要不是拍賣設置限額,駱易都要懷疑對麵能夠再按照這個價格翻個五六倍。
陸衡也:“盯著,拍下來給我。”
駱易:“……好的衡少。”
看起來,陸衡也不打算讓這個和自己獎牌配套的金牌流落到彆人手裡。
短暫的眩暈效果很快過去,陸衡也恢複了行動,他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氣味,要立刻離開。
利波斯很注重學生的身體健康。
學校裡總共有三個醫務室,都是三層構造,配備最齊全的醫療設施和團隊,最大程度地保證在意外發生時,能夠提供幫助。
一層某間病房的窗簾沒拉,陸衡也視線一掃,在房間內的人身上停頓兩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