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東廈展覽廳。
林束呈半蹲著研究高浮雕, 何聲老教授眼神灼灼,爬到了高處。
懸塑高低錯落,用精妙手法拓寬了三維空間, 他嘖嘖稱奇,“厲害,厲害啊!”
何聲老教授又低喃自語:“如此完整, 渾然天成, 沒有丁點違和之感。”
精美程度是他平生僅見。
“何老師,有不對勁的地方嗎?”
林束呈不太了解古建築,何聲老教授搖頭:“大家都沒見過, 古建築流傳下來的資料太少, 還是叫天清來瞧瞧吧。”
“他研究這麼多年, 多少能看出點來。”
說著, 何聲老教授連接通訊,對方遲遲沒有響應:“嗯?”
約摸半分鐘, 通訊請求被自動掛斷。
何聲跟林束呈對視,眼神裡透出了三分凝重。
林束呈舒緩笑意退了個乾淨, 迅速聯係陳科:“陳老師?”
通訊被接通。
陳柯表情麻木, 身後是一群雞飛狗跳的學生。
屏幕中, 桌子傾倒,紙張亂飛。
“學長, 趙天清!”
“快攔住他!”
趙天清半趴伏在地,整個人都被埋進了資料堆裡。
他眼神癲狂,慌亂尋找著什麼。
一張張紙被撿起又丟掉,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我的資料呢,我的資料呢?!我馬上就成功了, 我已經找到了,找到了呀!”
“學長……”
兩個學生小心翼翼,想靠近過去。
“是不是你你們,偷走了我的資料?”
趙天清豁然回頭,往日溫和的眼眸布滿血絲,戾氣叢生:“還我、還我的資料!”
他推開胡亂堆積的紙張,頭發雜亂,哪裡還有蘇冬夏那日所見的朗月清風。
青年渾然變了個人。
充滿狂暴的精神力震蕩四方,學生們被壓得心血不暢,臉色漲紅,難受到好像落進了滾燙岩漿。
最靠近趙天清的男學生最倒黴,他好像被掐住喉嚨,窒息感壓迫得嘴唇不停哆嗦:“老、老師,趙學長這次發病很嚴重,藥劑不管用。”
空曠大廳在趙天清的精神力壓迫下顯得格外逼仄,陳科深吸一口氣,“天清,彆鬨。你資料一直都在,就放樓下,忘了嗎?我陪你去拿。”
趙天清眼神似豹子:“真的?”
“老師,我的資料很重要,沒有它,我沒辦法晉升大師,大家會很失望的,很失望的……”他喃喃自語,似浪湧的精神力逐漸平複。
學生們趁機後退,一個個欲言又止:“學長~”
唉,學長再這樣透支精神力,精神海會崩潰的。
“是,你的資料就在樓下,你跟老師來,老師帶你去。”
應該早就習慣的。
但陳科對上趙天清希冀盼望的目光,有刹那喉頭哽咽。他眼眶微紅,“你跟老師來,好嗎?”
“好。”
趙天清淺淺笑起來:“老師,還是我自己去吧,你很忙。”
“老師不忙。”陳科側過臉,再回頭,又恢複了平時的平靜冷漠。
“學長,我們陪你去。”
通訊對麵,林束呈二人靜靜看著他們走下樓。
“陳科,你帶他到展覽廳來。”
陳柯心中疑惑,也沒問原因,徑直帶趙天清出診療係教學樓。
“這、這是……”
展覽廳在診療係教學樓旁邊,環境清幽,平時少有人來。
陳科他們踏進第二展覽廳,刹那間門被精美絕倫的佛像雕刻驚豔。
趙天清整個人都呆住了。
片刻愣神後,他眼底的最後一絲茫然退去,徹底恢複正常。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跏趺而坐的菩薩跟前。
“天衣風動,滿堂華彩。這……是唐彩塑?!”
青年眼神癡迷,繞著佛像慢慢打轉,眼眶裡積蓄出淚意,喜極而泣,“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朱白二色,鮮豔靚麗,穠麗馥鬱,我錯了啊!”
“利用鮮亮華美的顏色碰撞塑造滿堂華彩,應該用最亮麗的色彩,不是棕褐之類的灰暗……”
他不斷說著自己錯了,激動地眼角帶淚,迫不及待地席地而坐,拉開屏幕:“灰暗顏色對不上盛唐印象。我自己不相信,怎麼能讓彆人相信?”
“它應該是這樣……”
佛雕以小見大,讓趙天清看見了過去,看見了一點星光。
有些東西,總是要親眼見過。有打樣,才能心裡有數。
相處日久的幾個學生心領神會,他們迅速跑回診療係大樓,給趙天清捧回了許多工具:“學長,給你。”
望著沉迷佛像雕刻的趙天清,學生們大大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學長正常了。
趙天清安靜研究泥塑。
陳柯等人騰出功夫,也沉下心觀賞。
“這、這是真的?!”陳柯聲音顫抖,“林老師,你們從哪弄回來的?古董商人那買的?!他們找到了古建築資料?!”
陳柯所言的古董商人與普通商人不大一樣,他們以販賣失落破碎文明的資料和遺物為生。
這類古董商人本來是最上不得台麵的,根本賺不了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