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昨晚是遇見敵襲了嗎？”
翌日, 當廣津柳浪有些睡眠不足地來到福澤諭吉的房間裡照舊拉近關係的時候，得到的就是福澤諭吉相當疑惑的詢問：“我聽到了很多人的尖叫聲。”
連福澤諭吉所在的地下都能隱隱聽見尖叫聲，彆提昨晚組織的成員們叫的是有多大聲了。
“咳咳……”廣津柳浪當即有些尷尬的乾咳一聲, “請不用擔心, 並沒有敵人來襲，那隻是……我們的boss在跟員工玩遊戲而已。”
“？”福澤諭吉的臉上呈現出更加費解的表情, “boss？玩遊戲？？”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如今的第三代首領已經七十多歲了吧, 這把年紀還在玩這麼刺激的遊戲？？
廣津柳浪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誤解了，連忙解釋道：“我口中的boss並非是現在管理組織的三代目, 而是真正的統帥一切的人，也就是——那位先生。”
說到這裡, 他眼底似乎有光在浮現, 突然壓低聲線, 詢問道：“不知福澤閣下，是否聽說過有關那位先生的傳聞？”
福澤諭吉蹙起眉：“那位先生？”
他自然沒有聽說過這些傳聞，不如說就連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也僅僅有一部分知道這些機密。
而廣津柳浪此時卻像是突然激動起來一樣，鄭重地向福澤諭吉介紹道：“或許，您可以閱讀一下這本書籍。”
他從懷中拿出一本嶄新的書籍，封麵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港口黑手黨幕後首領傳聞》。
並將它遞給了福澤諭吉：“這是我搜索了全部的文獻，找人特意編輯成冊的一本書籍，如果您想要了解那位先生，請務必閱讀一下。”
“……”福澤諭吉僵硬的拿著被硬塞在手中的書本，有些不知所措, 說實話他是真的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但麵對廣津柳浪那渴望的雙眼，再加上被塞到懷裡的書籍……算了, 拿都拿了，就算是閒暇的時間打發時間吧。
自從他沒有答應港口黑手黨的聘請後，就陷入了一種相當尷尬的境地。
港口黑手黨想方設發的挽留他，招募他，因此一時半會都不會讓他離開。
不過對方也給了他足夠的自由，他可以在不重要的走廊或者房間徘徊遊走，隻要不是機密事物的地方都可以圍觀，也算是加強了他對港口黑手黨內部的一種了解。
所以……福澤諭吉現在除了自發的照顧起江戶川亂步的事物外，是真的很閒。
他也就沒什麼事真的打開了這本《港口黑手黨幕後首領傳聞》。
福澤諭吉翻開了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用優美的花體所寫的一串英文：
——敬組織永遠的boss
“他的名字無人知曉，他的身形無人可見，他隱匿於幕後之中，隻露出一雙靜悄悄的眼睛無聲注視著組織的一切。”
“任何事物都無法逃脫他的目光，任何秘密都將暴露於他的眼下。”
“人們將他稱呼為‘幽靈’，存在於百年之前、無法直視亦無法觸碰的幽靈。”
“但我並不認同這一點……“
作者用玄幻的口吻介紹著那位先生的神奇，也不禁令福澤諭吉也感到了一絲興趣，情不自禁翻開了下一頁：
“百年前，是他建立了組織，帶領弱小尚且沒有經驗的組織成員跨越一道道困難建立成最終的港口黑手黨。”
“是他製訂了組織的決策和原則，指引組織走向了更好的未來。”
“他有著無與倫比的智慧，有著神奇強大的能力。傳說中他會賜予追隨他的人鮮紅的神之血，也會用無情冷酷的手段處罰背叛他的人。他能夠悉知人們心中的想法，他能夠給予人們渴望……”
一串一串文字令福澤諭吉又是沉思，又是驚訝，書中描述的故事都太過古怪，完全不能用常理去思考，但字裡行間又無時無刻地告訴著人們，那位先生真的存在。
“……人們似乎以為他沉寂在了時光中，但其實，他一直存在於這裡，注視著你，注視著我。”
“請不要忘記他的存在，或許有一天，他就會降臨在你的身邊……”
福澤諭吉合上書本，眉眼還稍顯困惑，想起廣津柳浪所解釋的昨晚的尖叫聲，便麵色更加古怪了。
思來想去也得不到答案，福澤諭吉不禁看向在他身邊玩著轉椅的江戶川亂步。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深刻了解了江戶川亂步的性格，也明白了江戶川亂步的過去，這讓他同情憐憫的心越發放大，總是不自覺地想要保護對方，就算江戶川亂步有些小秘密，也隻能無奈不去查探。
“你對這本書裡寫的內容怎麼看？”他下意識與江戶川亂步探討道。
“嗯？”江戶川亂步背對著他而坐，聞言，將脖子從座椅頂端往後仰著，任由發絲垂落，露出一張無辜又可愛的臉龐，“沒什麼特彆的看法啊。”
福澤諭吉默默鬆了口氣，果然，這本書是騙人的嗎。
但還沒等他將書籍扔在桌麵上，江戶川亂步懶洋洋的話語卻再次響起：
“——因為上麵寫的都是事實啊，有什麼好說的。”
“……”福澤諭吉猛然抬起頭，眼睛不自覺犀利地眯起，“事實？”
“是啊。”江戶川亂步將座椅轉向他，托著下巴隨手往嘴裡塞了顆糖果，“不過我覺得裡麵把幽靈先生描寫的太過有距離感啦，在我看來，他除了力量很神奇外，就是個普通的人而已，很好接觸的。”
福澤諭吉立刻追問：“難道你跟他有過接觸嗎？”
“我沒有說過嗎，就是他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我，還給我買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和糖果，安排我在這裡工作。”江戶川亂步笑盈盈地說著，“大叔對我很好，其他人也很尊敬我，說實話這裡也相當快樂啦，我超喜歡這裡啊。”
福澤諭吉不知道作何感想，就仿佛童話中描述的不可能實現的場景從亂步的嘴裡說出來，一時間讓他大腦有些難以接受：“……是嗎？”
隻是隨口敷衍出的一句話，卻被江戶川亂步不滿地捕捉到他的敷衍，當即冷哼一聲：“啊！剛才你覺得我在騙你對吧！”
不等福澤諭吉有些無措的解釋，他卻很是生氣地將頭扭到了一邊：“哼，果然，所有人都在質疑我，隻有幽靈先生會無條件相信我的話……所以我才會選擇來到他的身邊啊。”
“另外，也是他讓我知道的，原來奇怪的不是這個世界，也不是我，隻是你們都是笨蛋，而我比你們聰明很多而已。”
一邊說，江戶川亂步的表情也一邊柔和下來，最後變成了無所謂的聳肩：“算了，原諒你好啦，反正你也隻是個單純的笨蛋而已，不相信我的話很正常。”
大概任何人被這麼貶低都會心理產生不快，但福澤諭吉卻因為他的原諒發自內心地鬆了口氣，主動承認道：“抱歉，是我不對，不應該懷疑你。”
麵對他真摯的道歉，江戶川亂步忍不住微怔地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唇角緩緩揚起個弧度。
或許正因為福澤諭吉的這個性格，他才會想要拐走這個大叔一起組建偵探社吧。
他跟幽靈先生的想法重合了呢，這就是默契！
“那麼有關於偵探事務所的想法，也是那位先生所提出的設想嗎？他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招募我？”
這也是福澤諭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畢竟在偵探事務所的合同上，條件實在是對他太有利了：資金不需要他考慮，員工的薪水以及房租等種種費用全部由港口黑手黨包攬，而事務所內的所有事物全都由他處理，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他隻需要聽那位先生的命令，任何港口黑手黨的人員都無法調用他們，而且那位先生的命令隻能下達給他或者江戶川亂步，其他員工並不能隨意派遣……
異能開業許可證弄好了，房子的選址選好了，資金的支持批好了……這簡直如同天上掉餡餅的事就被他福澤諭吉給碰到了。
但越是福利待遇好，福澤諭吉就越是感覺其中有詐。
說到底，這樣一家對他全是利益的偵探社，港口黑手黨為何要建立？
種種疑惑盤旋在腦海中，令福澤諭吉遲遲沒辦法下結論，隻能求助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這次卻沒有解釋，而是對他神神秘秘地露出笑容：“不如大叔你親自去問問如何？我想一定會得到一個很有趣的答案哦。”
*
福澤諭吉是個聽勸的人。
從江戶川亂步的話語和笑容中，他得到了肯定和勇氣，再加上繼續逃避下去永遠沒有結果，福澤諭吉還是決定找到廣津柳浪，再一次認真地談一談，也是時候該做出決定了。
“……條款合同我已經明白了，你們真的會按照上麵的要求，不插手偵探所的業務，也不強行讓我們遵守你們的命令？”來到熟悉的房間後，福澤諭吉正襟危坐，直奔正題。
“當然。”而廣津柳浪則嚴肅地拿著合同站在他麵前，“唯有那位先生才能夠直接命令你們，其他組織的成員都無法調用你們，你們也無須遵從組織的命令和要求，這一切都寫在合同裡，我們絕不會毀約。”
“傳說中的幽靈嗎……”想起那本書裡描寫的種種事跡，福澤諭吉眼底閃過一抹複雜，至今他都沒能夠與對方親自見上一麵，甚至不知道對方是否存在。
但他還是選擇了跳過這一敏感話題，隻是將雙手插進袖口中，認真詢問道，“那麼，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他的目光直直捕捉廣津柳浪，語氣相當嚴肅：“你們為什麼會想要開一家偵探事務所？我想聽了你們的答案後，再給你們回複。”
一向代表著惡和非法組織的港口黑手黨，竟然想要開辟一家拯救他人的組織，這簡直就是矛盾的，詭異的。
除非弄懂其背後的原因，不然福澤諭吉也沒辦法徹底放心。
“……這。”而在他尖銳的視線下，廣津柳浪也露出了稍顯猶豫和糾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當福澤諭吉越發覺得這番吞吞吐吐的模樣很可疑時，廣津柳浪卻忽然乾咳一聲，低聲開口道：“恕我無法回答您，畢竟偵探事務所的營業是那位先生所做的決定，連我也無法得知他的深意。”
福澤諭吉蹙起眉，剛要對這話題進行追問，但廣津柳浪的表情卻忽然間放的柔和，對他行了個禮：“不過，若是您需要的話，那位先生可以親自為您解決疑慮……您覺得如何？”
說到這裡，廣津柳浪往忽然往旁邊走了兩步，避開身體讓出一條通路，然後做出恭敬地將手背在身後的模樣——就仿佛在迎接著某位尊敬的人物的到來。
福澤諭吉疑惑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完全不知道他行為的意圖，因為這房間裡分明隻有他江戶川亂步以及廣津柳浪三個人，根本沒有那位先生的氣息。
他本想開口詢問，但在某一時刻，他卻突然感受到了房間裡微妙吹起的風聲。
一種壓抑卻奇特的感覺像是石頭般砸在他的胸口上，讓他的呼吸變得沉悶又艱難。
空氣中，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福澤諭吉沒有看見任何東西出現，但卻感知到了某種不同於他們人類的存在、降臨在了他的身邊。
一隻黑色的羽毛筆悄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視野內，似是無形中被什麼人握著一般在牆壁上劃出一道暗沉的濃墨。
一個個字符映入福澤諭吉驚愕的瞳孔中，幾乎讓他手臂下意識顫抖了下，握緊了刀身。
因為就算是現在，他也沒能感知到第四個人的氣息，但這屋子裡明顯確實存在著那個人，並且……那個人一直在注視著他們！
還精準的接上了他們的對話——
[初次見麵，福澤先生]
[不過我並非初次與你相見，事實上，當你出現在組織麵前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觀察著你]
[我明白你的一切]
牆麵上的字符讓福澤諭吉感到了深深的緊張和忐忑，這種麵對未知敵人的感覺，也讓他莫名感到了無力。
“您就是……”福澤諭吉的眼底劃過很多情緒，最後定格在堅定上，“您的出現就代表著，可以回答我的疑問嗎？”
[當然]
屏幕前，鈴木秋人深呼吸一口氣。
這一天終於來了，現在，就是讓福澤諭吉徹底歸順他的時刻！
為此，他上特上網找了不少話術，再加上根據江戶川亂步對話時的靈光一閃，通通記錄在了小本本上，雖然讀著這些話莫名感到羞恥，但畢竟是玩遊戲，鈴木秋人臉不紅心不跳，一鼓作氣寫道：
[為什麼要建立一家偵探事務所？其實理由有很多，為了掙錢、為了嘗試新的業務、為了開闊各種人脈……但最終的理由，果然還是為了亂步吧]
“亂步？”福澤諭吉下意識瞥了眼身邊笑的十分開心的江戶川亂步一眼，有些怔忪。
他考慮過無數可能性，唯獨沒有將江戶川亂步的可能性放進去。
[不止是江戶川亂步，還有你，以及隔壁的織田作之助，或許還有很多很多人]
而接下來那位先生的話語，更是讓他陷入了深思和迷茫之中。
[為了那些像你們一樣、無家可歸卻又對世界充滿渴望的人……]
[我想要為他們指明前進下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