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雲雀(四更合一) 去鳥窩裡睡覺吧……(2 / 2)

九零之讀心神探 胡六月 23986 字 8個月前

自閉症,又稱孤獨性障礙,主要特征是漠視情感、拒絕交流、語言發育遲滯、行為重複刻板以及活動興趣範圍的顯著局限性。國內對自閉症的認識剛剛起步,國外前幾年才有心理學教授嘗試係統性乾預治療。

連國外最優秀的心理學專家都措手無策的自閉症患者,趙向晚竟然隻用片言隻語就讓他有了積極的反應?太難得了!

各種讚美、感歎湧入腦海,趙向晚內心毫無波瀾。第一次發現讀心術能夠看到對方的心靈世界,她正在摸索著前行。

季昭的內心呈現方式是畫麵,他在畫中是一隻小小雲雀,在努力飛翔著,這是不是代表他他也想走出那空曠寂寥的雪原?

他是繪畫天才,能夠將看到的畫麵真實、完美呈現出來,他的繪圖作品色彩絢爛無比,為什麼內心畫麵是黑白的?

既然他能夠在內心世界裡隨意添加物品,為什麼不能畫出顏色?

想到剛才是因為自己一句話提醒,季昭才畫上一棵大樹,趙向晚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有沒有一種可能,季昭並不知道自己才是心靈世界的主宰?

他的心靈世界隨著情緒而發生變化,季昭就像一個懵懂的孩子,被動地接受著這個世界,不知道如何改變。

趙向晚嘗試著開口:“在樹上畫個鳥窩吧,鳥窩裡放上羽毛、乾草,上麵蓋著厚厚的葉子,遮風、擋雨,舒服暖和。”

【好。】

季昭的聲音裡透著孩童般的歡欣。第一次感覺到創造世界的快樂,那支看不見的畫筆再一次出現,一個暖暖的鳥巢出現在枝葉縫隙之間門。

“去鳥窩裡睡覺吧。”

雲雀歡叫一聲,撲愣著翅膀蹦跳進鳥窩之中,仿佛發現新玩具一樣高興地啄著四周乾燥的小樹枝。

“很舒服吧?外麵再吵也不要理,那是風在搖晃樹枝。”

季昭很聽話,雙手自然下垂,斜靠在廣告牌上,嘴角帶笑,微閉雙眼,仿佛睡著了一般。

趙向晚轉過頭,衝許嵩嶺使了個眼色。

許嵩嶺點點頭,整理好腰間門應急安全繩,單手撐住窗台,一躍而起。

他是特種兵出身,動作敏捷而有力,邁過鋼架,飛一般靠近季昭。

許嵩嶺的腳剛一踩上鋼架,便引發一陣搖晃,鋼架焊接在牆體預埋件上,顯然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廣告牌搖搖欲墜,看得人心驚膽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膽小的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許嵩嶺慢慢靠近季昭,趙向晚的心跳在不斷加快。她的眼神一直緊緊盯著季昭的麵部表情,精神高度緊張。

季昭腦海裡的畫麵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是雪原、曠野、枯樹、雲雀,雲雀蜷縮在鳥巢裡,懶洋洋抬起一邊翅膀將腦袋遮住,閉上眼睛安靜地睡著了。

鋼架晃動。

大樹開始搖晃。

雲雀在巢穴裡睡得很安心。

確認過季昭內心平靜,不會有反抗之後,趙向晚右手舉起,快速揮下,臉上露出堅定之色:上!

酒店走廊找不到固定物,隻能將安全繩的另一頭固定在兩名刑警腰上。他們穩穩地扣住窗台兩側,靠牆體的豎向支撐力來抵消繩索的拉力。看到趙向晚的手勢,雙膝迅速下蹲,準備承受那巨大的下墜之勢。

一定要搶在廣告牌垮塌之前把季昭抓住!

許嵩嶺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隻一秒便攬住季昭,將提前打好結的安全繩扣在他腰間門,一把將他從鋼架上提起。

“嘎——哢!”鋼架再也承受不住這份力道,與牆體接觸處陡然斷裂。

許嵩嶺快步如飛,單手抱人,在鋼架徹底掉落之前到達窗台。何明玉、朱飛鵬飛撲上前,探身而出,牢牢接住兩人。

一陣歡呼聲中,許嵩嶺安全將季昭帶回。

高度緊張讓季錦茂手腳發軟,他一把抱住季昭,又哭又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許嵩嶺解下腰間門繩索,剛才靠近窗台時鋼架垂直掉落,不過有隊友默契配合,大家都沒有受傷。

許嵩嶺轉過頭看著趙向晚,讚許地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趙向晚安撫好季昭的情緒,但凡他有一絲不配合,救人任務都會困難重重。

趙向晚如釋重負。

說實話,不顧許隊的反對,主動站出來與季昭溝通,趙向晚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好在有驚無險,好在大家都安然無恙。

季昭內心世界裡,巢穴中的雲雀睜開眼,正好奇地從鳥巢裡探出腦袋,張望著外麵的一切。

看到這一幕,趙向晚微笑轉身,和隊友們一起離開。

一行人回到寶瑞廳,周巧秀一直等待在這裡,看到他們回來忙上前詢問:“怎麼樣?怎麼樣?人找到了嗎?”

剛才腰間門繩索巨大的拉扯力讓許嵩嶺腰肋有些疼痛,估計會有淤青,他深呼吸之後回應道:“人已經找到,我們可以走了。”

四季大酒店剛才緊急封鎖,引起一些客人的恐慌。消防人員、特警大隊、警犬集體出動,再加上馮紅英、段勇等人瀆職,季錦茂還有一大堆事要忙。

在許嵩嶺看來,救季昭不過是職責所在,不足一提。他半點沒有將這份功勞放在心上,功成身退,帶著一行人結帳離開。

從包房出來,走在紅底金花的波斯地毯上,朱飛鵬眉飛色舞地對周巧秀講述剛才的故事。

“周老師,你不知道哇,小師妹神勇無比,一眼看出洛一輝不是個好東西,讓我把他扣下來……”

許嵩嶺被提醒,這才想起剛才趙向晚指揮朱飛鵬的事情,他停下腳步,問了一句:“洛一輝也算是在努力安撫季昭的情緒,你做什麼要扣下他?”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趙向晚理了理頭緒。

“許隊,您不是讓我把微表情行為學研究下去嗎?洛一輝見到季昭時瞳孔縮小,這說明他其實內心厭惡季昭,他提到鬨肚子離開的時候視線朝著右上方,這代表他在說謊。”

朱飛鵬一聽就怒了:“媽的,洛一輝這小子我認得。他六歲時爸媽離婚,一直在季家生活,所有費用都是季總承擔,還送他去M國讀大學,攻讀心理學專業,沒想到竟然是隻白眼狼?”

周巧秀沉吟道:“讓他學心理學,估計也是季總希望他可以幫到季昭。隻是欲壑難平,隻怕季總是養虎為患了。”

許嵩嶺抬了抬頭,製止大家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季昭是自己下的樓、自己爬上的廣告牌,事件本身不足以構成刑事案件,不應該由我們重案組接手。我們隻是休假期間門正好遇上,幫助季總尋人,至於審問、斷案,就不要再操心了。就算洛一輝有問題,那也是季總的家事,輪不到我們插手。”

朱飛鵬哼哼了一聲:“許隊你的意思就是,咱們這回完全是見義勇為唄。”

許嵩嶺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對!就是這樣。我們重案一組搶了其他兄弟的活,都給我低調點,彆惹人罵。”

朱飛鵬其實有點不樂意。做了好事不留名?這不是他的風格。不過既然許隊這個大功臣都發了話,他也隻能聽從。

至於洛一輝……朱飛鵬咬了咬牙,這個天殺的始作俑者,要不是他折騰出這麼多事,這個點大家已經吃飽喝足回家洗澡睡覺了。越想越氣,朱飛鵬打算回家見了母親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把這個不要臉的白眼狼趕出星市。

想到這裡,朱飛鵬湊近了趙向晚:“你和我詳細說說,為什麼判斷洛一輝有問題?”

趙向晚見他追問,便耐心地解釋:“洛一輝既然是學心理學專業的,那他一定了解人性、能夠利用人性弱點。馮媽生病,正是脆弱的時候,透過馮媽的窗戶正好能夠看到季昭的背影,他挑這個時候離開,其實是給了馮媽機會。”

周巧秀聽著直搖頭:“唉!”

趙向晚繼續道:“不過,這回的事情應該不是洛一輝的事先安排。馮媽刺激、季昭回畫室、段勇偷溜、季昭爬上廣告牌……他如果能夠將這一切環環相扣地設計出來,那完全是個犯罪天才。”

朱飛鵬嗤笑一聲:“天才?就洛一輝那個自以為是留洋精英,一臉高傲、目中無人的模樣,還想當犯罪天才?他也配!”

許嵩嶺抬手拍了朱飛鵬後腦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啪!”

“莫亂說!犯罪天才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談什麼配不配的?咱們當警察的,哪個願意遇上犯罪天才?殺人於無形,沒有任何證據、沒有任何痕跡,所有人都查不出一絲端倪,你以為有意思?你以後少和洛一輝來往,給我閉嘴!”

正說話間門,趙向晚忽然停下腳步。

接到酒店可以離開的通知,從一樓宴會廳走出一大群人,個個衣著精致,禮貌而優雅。

一襲寶藍套裙的魏美華便在其中。

認出魏美華之後,趙向晚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精準鎖定兩個人。

與魏美華並肩而行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中年男人,額頭飽滿,眼睛狹長,眼窩深、眸色淺,與趙向晚有七、八分相似——應該是趙青雲。

站在魏美華、趙青雲身後的,是一個身穿白裙的年輕姑娘,體態嬌小,一張漂亮的瓜子臉,大眼睛、長睫毛、櫻桃小嘴,眉眼間門能找到八年前鄉下四妹子的影子。

趙晨陽!

終於見到偷了自己人生的趙晨陽,趙向晚原以為自己會憤怒,但剛剛從生死邊緣把季昭解救回來,那份濃濃的成就感讓她心態平和而滿足,半點也生不出激動的情緒。

“趙晨陽。”趙向晚喚了一聲。

既然遇到,那就來吧。

聽到這一聲喊,抬頭看到趙向晚那張臉,趙晨陽一個激靈,愣在當場。

周巧秀、許嵩嶺對視一眼,停下腳步,順著趙向晚的視線看向人群中那個神情慌張的人。

原來,這就是趙向晚一直在尋找的趙晨陽?在鄉下與趙向晚一起長大,尋找到親生父母之後便杳無音訊,一點良心都沒有!

再一看趙晨陽身邊站著的趙青雲,兩人內心犯起了嘀咕:不是吧?趙晨陽的父親怎麼和趙向晚長得一模一樣?難道……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自心頭升起,周巧秀憤怒了。

隻怕,趙向晚才是趙青雲親生的女兒吧?生而不養,丟在鄉下十年之久,接孩子的時候竟然也能弄錯?這是什麼蠢貨?!

聽到這一聲喊,魏美華抬起頭來,一眼看到趙向晚,頓時就冷下臉來,轉頭對趙青雲說:“你看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來找我要錢的你老家人。拿了我的錢,連聲謝謝都沒有說,一點禮貌都沒有!”

趙青雲順著聲音看過來,看到亭亭玉立的趙向晚。或許因為容貌相似,趙青雲對趙向晚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好感,溫聲安慰魏美華:“可能是老家剛進城的孩子,什麼都不懂。”

奇怪,她怎麼會認得晨陽?他忽然反應過來,看一眼趙晨陽:“她是誰?”

趙晨陽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趙向晚。

眼看著趙向晚一步步走近,趙晨陽心跳如擂鼓,父母就在身旁站著,趙晨陽退無可退。

趙晨陽顫抖著聲音,哆嗦著嘴唇,半天才說了一句:“她,她叫趙向晚,是我養父母家的三女兒,和我一起長大的。”

趙青雲看看她,再看看趙向晚,雙目微眯:“我去接你的時候,怎麼沒有見到她?”

趙晨陽硬著頭皮回答:“那個時候她病了,在屋裡躺著呢。”

心虛的趙晨陽內心在瘋狂地叫囂著。

【我媽那個豬腦殼,我跟她說過不要讓趙向晚找過來,她就是不聽。趙向晚那張臉和爸爸那麼像,隻要看到了就會露餡的!】

魏美華再看一眼趙向晚,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你,你不是青雲老家親戚?”

趙向晚看著親生母親,輕輕笑了笑。

魏美華的目光從趙向晚移到趙青雲,眼前這個少女身材高挑,鳳眼狹長,不言不笑自帶威嚴感,與趙青雲竟然有七分相似!

先前見到趙向晚的時候,為什麼會聽到姓趙,就下意識地把她歸為趙青雲老家人,就因為趙向晚長得和趙青雲相像,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

可是現在聽說趙向晚是羅縣黃田鄉趙家溝人氏,和趙晨陽一起長大,魏美華再傻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曾經的疑惑,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剛把趙晨陽接到身邊的時候,看到大眼睛、圓鼻頭的趙晨陽,魏美華心中有些竊喜:雖然沒有養在身邊,但女兒像娘,這種感覺還是不錯的。等長大十一、三歲開始抽條,趙晨陽長到一米五六便停止不前,這讓魏美華很是鬱悶。她和趙青雲都是高個子,兒子趙承祖也看得出來長手腳長,將來是個大高個兒,怎麼就趙晨陽嬌小玲瓏?

難怪!遺傳不會騙人,趙晨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眼前這個高挑苗條、麵容與趙青雲酷似的趙向晚才是。

魏美華身體僵直,不知身在何處。

趙青雲在省委當秘書長,揣摩人心、眼觀六路的本事早就修煉得爐火純青。隻不過是幾句問話,看到趙向晚的笑容裡帶著嘲諷,趙晨陽心虛躲閃,他便判斷出了真相。

——自己把女兒寄養在鄉下,去領人的時候他們起了貪心,讓自己的女兒冒名頂替。

可笑自己一世精明,竟然被幾個鄉下人騙了。

聽到趙青雲與魏美華心中所想,趙向晚站在原地,目光沉靜。自己的父母並不愚蠢,一點便通。接下來,就要看他們如何選擇、如何對待了。

魏美華的第一個念頭是:如果這個女孩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那趙晨陽怎麼辦?和徐家訂親還算不算?不行,這事不能捅出去,捅出去對誰都不好!

趙青雲的第一反應是:事情過去那麼久,兩個孩子已經長大,再去計較對錯已經沒有意義。趙晨陽養在身邊八年,有了感情,又與徐氏訂親,將來對我事業有幫助,不能把她丟了。

想到這裡,夫妻倆默契地對視一眼。

【趙向晚既然能從鄉下來到星市,不管是以什麼方式,都足以證明她有能力。不如坐下來聊聊,看看是不是值得為了她認下那段往事。】

趙青雲微笑道:“既然是晨陽的童年小友,那就請到家裡坐坐?”

親生父母的反應,在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明明發現了事實真相,可他們絲毫沒有不舍與憤怒。

沒有不舍親生女兒在鄉下受了十八年的苦;沒有憤怒趙晨陽占了親女兒資源、欺騙感情。

夫妻倆三觀一致,第一時間門開始利益權衡,評估女兒的價值。

雖然聽不到魏美華、趙青雲的心聲,但他倆那耐人尋味的眼神對視讓周巧秀感覺很不好。怎麼說呢?明明知道眼前趙向晚是親生的,但他倆態度溫和而克製,既不激動、也不憤怒,連一絲憐惜都沒有,哪有半點父母之愛?

周巧秀拿出當老師的氣勢:“趙秘,按理說這是你們的家事,但趙向晚是我學生,她做人老實,不會訴苦,我來替她說幾句。”

趙青雲聽她稱自己“趙秘”,有些心驚。為什麼她認識自己,可是自己卻不認識她?這對向來為人低調的趙青雲而言,並不是件好事。

他微笑道:“是趙向晚的老師啊?您想說什麼,洗耳恭聽。”

一股酸澀的情緒自胸口湧上來,周巧秀想要告訴他們趙向晚在鄉下吃了多少苦,想要說說趙向晚為了考大學付出了多少努力,想要讓他們知道趙向晚勇敢、善良、堅強,是個多麼讓人喜歡和心疼的孩子……

趙向晚上前一步,擋在周老師身前,迎上趙青雲的目光,淡淡道:“不必了,不過是萍水相逢,沒有坐下來閒聊的必要。”

最渴望父母之愛的時候,他們毫不留情地把她拋棄。現在她已經如願考上大學,讀自己感興趣的專業,贏得了隊友們的尊重與肯定,她已經不再期待他們充滿自私與算計的認可。

至於趙晨陽……被她偷走的那八年時光難道能夠重回?打她兩巴掌能夠解決問題?不如什麼都不說,讓她每天如頭懸利劍、戰戰兢兢地活著。

趙向晚乾脆利落轉身,沒有半分留戀。

許嵩嶺有點反應不過來,摸頭不知腦地看著周巧秀:“我們,走不走?”

周巧秀跺了跺腳,歎了一口氣:“走!”

先前趙向晚托她打聽趙晨陽的情況時,周巧秀就提醒過,趙晨陽在鄉下長到十歲,一旦進城便音訊全無;趙青雲把女兒寄養在鄉下十年,領回家後便和寄養家庭一刀兩斷,這兩個都沒良心,沒必要去找。

現在見到了,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可惜不乾人事。

趙向晚不和他們相認是對的。她小小年紀就將微表情行為學研究得如此透徹,幫重案組偵破案件,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與其現在主動認親,還不如不理不睬,讓趙青雲、魏美華後悔去!

周巧秀快步上前,抬手攬過趙向晚的肩膀,努力將溫暖傳遞到她身上,柔聲道:“都聽你的,咱不理他們!明天到老師家來,老師請你吃大蛋糕。”

看著愛人與趙向晚並肩而行,不知道為什麼許嵩嶺眼眶有些濕潤。多好的孩子啊,怎麼就攤上這麼不著調的爸媽!

朱飛鵬、何明玉幾個一頭霧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裡都寫著“怎麼回事?”,不過他們聰明地沒有多問,跟在許嵩嶺身後,一起往酒店門口走去。

另一頭,看著親生女兒絕然轉身,趙青雲心裡很不是滋味。

十八年不見,隻在繈褓之中抱過女兒幾天,趙青雲對趙向晚並沒有很深的情感,就連趙向晚這個名字,都是寄養家庭取的。可是今天一見,看到麵容、身材、氣質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女兒,趙青雲的內心還是泛起了漣漪。

——這是自己的女兒、傳承了自己血脈的女兒。

說到子女,趙青雲內心其實是有些遺憾的。趙承祖是傳宗接代的兒子,但卻長得像魏美華,由外公、外婆一手帶大,與魏家更為親密。就連接過來的趙晨陽,也和魏美華相像,與周荊容那邊更親近。

趙向晚的到來,彌補了趙青雲的所有遺憾,讓他感覺原來基因如此神奇,哪怕十八年未見,父女倆依然如此相像。

隻是,那一刹那的溫情,抵不過利益的權衡。趙晨陽已經精心養了八年,替他籠絡住徐家,現在放棄等於做了一樁虧本的買賣,劃不來。

原本趙青雲打算好好和趙向晚溝通一下,勸她摒棄前嫌,與趙晨陽姐妹相稱,反正女兒終歸要嫁人,女兒越多姻親越多,對趙青雲越有利。

可是,趙向晚卻一絲機會都不給,眼中帶著濃濃的嫌棄,仿佛自己晚一秒認下她,就是對她的褻瀆、對親情的玷汙。

唉,還是太年輕啊,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容不下一顆砂礫。

越想越鬱悶,趙青雲張了張嘴,想要叫住她,可是剛叫出一個字,就被魏美華拉住,“你乾嘛?還嫌事情不夠多?這丫頭眼睛裡淬著火呢,一看就是個討債的。”

趙晨陽麵色慘白,原本想了無數個應對辦法,怎麼對父母解釋,怎麼把罪名推到錢淑芬身上,怎麼強調自己的價值所在,實在不行就去搬救兵,把向來喜歡自己未來婆婆周荊容叫過來。

可是,趙向晚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她轉身就走,半點都沒覺得能夠在省委大院長大、有個當大官的父親是件多麼威風的事情。

——自己費儘心機爭取來的機會,卻被她棄之如敝履。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比被趙向晚當場責難、抽她兩耳光還要難受,太讓人鬱悶了!

忽拉拉跑過來一群人,當先正是季錦茂。

趙青雲眼睛一亮,他這次特地過來參加季昭個人畫展的答謝宴,就是為了結交季錦茂。他馬上把趙向晚拋到腦後,迎上前打招呼:“季總,你好。”

季錦茂顧不上他,隨意點頭應付道:“啊,啊,您好。”

他眼神根本沒有落在趙青雲身上,追著門口而去,看到趙向晚等人的身影,伸出手大喊:“許隊長,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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