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投毒案 時隔八年,物是人非(1 / 2)

九零之讀心神探 胡六月 18355 字 8個月前

徐俊才走出家門, 夜風一吹,頭腦清醒了不少。

他拿出大哥大,給兒子徐清溪拔了個電話:“你同宿舍是不是有個同學姓顧,珠市人?”

徐清溪被宿管大叔叫下來接電話時, 內心其實是抗拒的。現在已經快十點宿舍熄燈時間門, 沒有誰會在這個點找他, 隻有父親才會抽風一樣,隨時隨地打他電話,滿足他那超強的控製欲。

可是, 自小被母親管教得懂事禮貌的徐清溪並沒有表達出不滿,老老實實地回答:“是, 顧之星, 他是珠市人。”

“我聽說,他家裡是做建築生意的?”

“是的。”

“他爸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徐俊才很不滿意兒子的回答,不耐煩地問:“這些未來都是你的人脈,怎麼能不打聽清楚?他在不在宿舍?”

徐清溪不會說謊:“在。”

“你讓他來接電話。我三分鐘之後再打過來。”說完, 徐俊才不由分說地掛斷了電話。

徐清溪的內心翻騰著一股莫名的情緒,他想叫、想鬨、想發脾氣。

自己的親生父親,十五歲之前從來沒有儘過撫養義務, 卻在母親死後將他接到身邊, 當成繼承人培養。

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 所有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母親去世之前不舍地拉著他的手, 含淚叮囑:“你爸沒有孩子, 他現在事業有成, 能支持你繼續讀書,也能幫你在這個社會立足。媽知道你恨他,可是……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放心, 他向我保證過,將來會好好彌補、好好愛護你。清溪,聽媽的話,跟他去吧。”

徐俊才在幫梅心慧辦完喪事之後,將他帶到星市,鄭重其事地向身邊所有人介紹:這是我兒子。他的口氣裡帶著一分炫耀、一分得意,還有一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慶幸。他與周荊容膝下無子,萬幸梅心慧還為他留了一個後,還培養得這麼優秀。

很長一段時間徐俊才對徐清溪關愛有加,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最好的,繼母周荊容也處處哄著他、讓著他,徐清溪努力適應這個新家。

可是,徐俊才骨子裡的強勢、周荊容藏不住的獨占欲,讓敏感的的徐清溪感覺很不好。他考上大學之後很少回家,哪怕是寒暑假,他也更願意待在工地實習。

眼前閃過趙向晚的臉。

蘋果小臉,瞳色淺淺淡淡,卻帶著常人所沒有的堅毅。

尋到她之後,徐清溪忽然有了底氣。自己如果是海上飄蕩的一片孤舟,那趙向晚就是穿透迷霧的航標燈。

那天在四季大酒店見過之後,徐清溪找過趙向晚兩回,聊的時間門雖然不長,但卻讓他找到了未來前進的動力與方向。

趙向晚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趙向晚說:“你已成年,難道不能獨立?”

趙向晚說:“公道,是要不來、求不來的,你明白嗎?”

字字珠璣,直刺心底。

回憶往事,母親深夜的淚水、長期抑鬱引發的癌症、病榻前的不舍……曆曆在目。善良、勤勞、寬容的母親英年早逝,自私、強勢、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父親卻事事如意,這公平嗎?

無恥,如果被輕易原諒,那誰還願意做一個善良的人?

一番掙紮之後,徐清溪感覺壓抑在他身上的那一層枷鎖鬆脫,輕輕放下電話,對宿管大叔說:“如果等下他打電話來,你就告訴他已經熄燈,有事明天再說。”

說完,徐清溪轉身上樓,拉起躺在床上的舍友:“顧之星,你不是邀我去深市打拚?我同意了。”

顧之星一骨碌坐起,滿臉興奮:“真的?你不說你爸不讓你離開星市嗎?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徐清溪:“好男兒誌在四方嘛。”

顧之星一拍大腿:“你想通了那就太好了!早就和你說過,像我們這種家裡開建築公司的,就該先到南方見識一下。我爸經常說,創業難、守業更難,我和我弟一個學結構、一個學建築,將來都得在外麵工作五年再回來。”

徐清溪點點頭。

顧之星是珠市人,性格熱情開朗,與內向沉穩、成績優秀的徐清溪關係不錯,大四畢業季力邀他和自己一起去深市找工作。

原本徐清溪還在猶豫,因為徐俊才讓他一畢業就在公司來幫他,周荊容遊說外麵太艱苦,不如早早結婚生子、繼承家業,趙晨陽更是柔情萬種,舍不得他離開。可是現在,因為趙向晚的出現,他決定遵循本心,獨立創業。

母親離婚時沒有要徐俊才一分一厘,憑著自己的能力將他撫養成人。難道自己作為梅心慧的兒子,二十二歲、大學即將畢業,竟然還不能硬氣一回?

顧之星有了闖南方的夥伴,激動地拉著徐清溪開始暢想未來人生。

而另一邊,徐俊才打電話不通,氣得直跳腳。向來乖巧聽話的兒子忽然開始反抗,這種感覺真他娘的不好!

第二天一早,徐俊才開車來到湘省大學,將準備一起吃早飯的徐清溪、顧之星攔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吼:“養你這麼大,公司出了事一點忙都幫不上,將來怎麼指望你繼承公司?”

徐清溪站定,冷冷地看著他:“我沒打算繼承公司。”

“什麼?!”徐俊才大怒,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翅膀硬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將來什麼都不給你!”

話雖這麼說,其實思想傳統的徐俊才心裡很清楚。他創下的這家公司,偌大的產業,將來肯定都要交給與自己的親骨肉徐清溪。怪隻怪他後來找的女人都不爭氣,但凡能多生幾個兒子,哪裡還需要在這裡發脾氣教訓徐清溪?

徐清溪現在想清楚了,根本就不怕他。

“十幾年前,你拋棄我媽的時候,什麼也沒給我媽,我媽和我一樣過得好好的。現在,你依然可以什麼都不給我,我一樣能夠活出個人樣來。”

“你!”第一次被兒子懟,徐俊才麵上無光,顫抖著抬起右手,手指直直地指向徐清溪:“小子,你彆逼我。”

說完這句話,連徐俊才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徐清溪若真的什麼都不要,那還有什麼可以鉗製他的?徐俊才隻有這一個兒子,偌大的家業還能給誰?

無欲則剛,我怕什麼。

徐清溪輕輕一笑,側身而過,和顧之星邁步離去。

徐俊才站在宿舍走廊,看著養了六年的兒子,背影如此決絕,一口氣上不來,差點當場嗝屁。

顧之星有點擔憂地問:“你爸,沒事吧?”

徐清溪搖搖頭:“放心,壞人活千年。”

顧之星啞然失笑:“哪有這麼說自己父親的?”

徐清溪輕歎一聲:“我寧可,沒有這樣的父親。”

此刻,徐清溪不想再將痛苦往事憋在心底,索性將父親拋妻棄子的往事說了出來。或許,隻有正視過去,才能更好地麵對將來。

聽徐清溪說完,顧之星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地問:“所以,你爸這麼無恥卻一點懲罰都沒有,還白撿了你這麼個好兒子?”

徐清溪抿唇不語。

顧之星脾氣直爽,繼續說:“所以,你在母親去世之後,接受他的安排讀大學、在工地幫忙,毫無芥蒂地叫他爸,叫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阿姨?還按照他們的要求,乖乖地與娃娃親訂了婚?”

徐清溪麵色一白,張了張嘴。有心想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幾句,可是卻感覺說什麼都蒼白無力。他性格軟弱、被動,父親與周荊容提供的物質條件太過豐厚,趙晨陽對他溫柔小意處處討好,如溫水煮青蛙一般讓他漸漸馴服。

顧之星毫不客氣地說:“你呀,你呀,太老實了!你爸對不起你媽,就該好好懲罰他。吃他的飯,砸他的鍋,這才是大丈夫所為。你聽我的,這樣這樣……”

一陣嘀嘀咕咕,徐清溪眼界大開。

徐清溪說出秘密,顧之星有一種終於被兄弟當成自己人的幸福感,耳提麵命,教他如何奪權報複的套路。說到後來,顧之星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爸今天來找你做什麼?乾嘛發脾氣?”

徐清溪說:“我爸要我打聽你爸是誰。”

顧之星哈哈一笑:“我爸?我爸就是顧氏星光建築公司的老板,你爸找你打聽,是不是因為上周我爸搶了你爸的生意?”

徐清溪其實性子有點悶,因為內心抗拒很少關注公司的事。聽到顧之星的話,他問:“什麼生意?”

顧之星心情很好,摟過徐清溪的肩膀:“這事兒吧,我一開始聽說之後還覺得對不住你。不過現在聽你一說,覺得挺解氣的。我跟你說啊,你爸現在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四季大酒店的季總,停止所有與徐氏建築公司的合作。至於為什麼……我其實也挺好奇的,傳聞是季總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你爸的往事,不恥他的行為。”

徐清溪愣了一下。1973年到1992年,父親將往事埋得很深,哪怕是把他從黃甲鄉帶出來的時候,也隻是說知青下鄉時娶妻生子,後來返鄉時和平離婚。徐清溪今天是第一次對顧之星說出家事,外人從哪裡知道父親拋妻棄子?

趙向晚的麵容再一次在腦中浮現。

對了!知道這一切的還有趙向晚。

想到這裡,徐清溪等徐俊才離開之後,往趙向晚宿舍拔出電話。

剛剛從操場訓練回來的趙向晚被宿管阿姨叫住,拿起電話便聽到徐清溪的聲音:“趙向晚,早上好。”

公安大學重視學生的體能訓練,跑操、引體向上、軍體拳一套練下來,趙向晚額角微汗,她努力停勻呼吸:“什麼事?”

徐清溪知道她不喜歡拐彎抹角,便開門見山:“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所以季錦茂停止和徐氏建築公司的合作?”

趙向晚沒有否認:“是的。”

徐清溪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愁,半天才說了一句:“他現在還不知道是你。他做工程這麼多年,人脈不少,你要小心點。”麵對趙向晚,徐清溪連一聲“爸”都不敢說,全用“他”來代替。

趙向晚淡淡道:“讓他放馬過來。”

徐清溪不放心地叮囑道:“我畢業之後會到深市工作,徐氏建築公司……反正我也不想要,隨便你怎麼做,我都支持。”

趙向晚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這一聲笑就在耳邊,似緩緩流淌的小溪流,激到青石,發出調皮的聲響。徐清溪感覺半邊臉頰都在發燒,整個人不知道身在何處。

直到掛斷電話,徐清溪抬手輕撫左胸,砰砰急跳的心臟在告訴他,這就是心動的感覺。

讓作惡的人付出代價——如果,這是趙向晚想要的,那徐清溪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電話的另一頭,趙向晚抬手看了看手表。

這是一塊梅花牌女式機械手表,花了一百多塊錢。年前趙晨陽賠自己千塊,趙青雲給了一萬塊,出資幫大姑在縣城開了家米粉店之後還剩下五千多塊,趙向晚便給自己買了一塊手表。

現在是早上7:20,周五。

今天沒有課,等下許嵩嶺會過來接她一起去市局實習。

司機劫殺案已經偵破,原本刑偵支隊相對清閒,但因為趙向晚的緣故,大家同仇敵愾忙著揪徐俊才的小辮子。昨天下午,細心的許明玉在檔案室找出一份與徐俊才有關的案宗,正好今天過去一起看看,商量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趙向晚一進辦公室,許明玉便迎了上來:“向晚,你來看,這個案子挺蹊蹺。”

打開案宗,這是一個沒有偵破的投毒案,因為被投毒的女孩曾經是徐俊才的情婦,所以徐俊才、周荊容都被調查過。

1983年,秦月影在湘省城市建設學院讀大,暑期實習階段認識了徐俊才,兩人迅速墜入愛河。

1984年春,正在繪圖室忙畢業設計的秦月影忽然感覺頭昏眼花、四肢僵硬,想到自己例假一直沒來,她以為自己懷孕,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告訴了徐俊才這個好消息。

徐俊才和周荊容結婚十年,兩人一直膝下空虛,這讓他很著急。他與梅心慧結婚才兩個月就懷上了兒子,這證明他身體沒問題,於是一邊安慰周荊容一邊在外麵找情人,來來去去找了四、五個,一個都沒有懷上,他也很鬱悶。現在聽說秦月影例假停了兩個月,趕緊帶著她上醫院檢查。

HCG檢查結果出來,秦月影急切問醫生:“是懷孕了嗎?”

醫生看一眼檢查結果,搖了搖頭:“從這個檢查結果來看,你並沒有懷孕。”

秦月影愣住:“不可能,我例假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來了。”

醫生:“不來例假有很多原因,不一定是懷孕。”

她抬頭認真看了一眼秦月影,見她麵色蠟黃,眉頭微皺:“要不,你抽血檢查一下其他項目吧。”

秦月影聽到自己沒有懷孕,心情低落,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做進一步檢查,拒絕了醫生,捂著臉飛奔而出。徐俊才追出去,不斷地安慰著她,可是秦月影卻依然流淚不止。

到了下午,秦月影忽然暈倒,被送到醫院。

秦月影父母匆匆趕到,看著麵色蠟黃、嘔吐不已、四肢抽搐的女兒,嚇得魂飛魄散。等到檢查結果出來,竟然是鉈中毒!

鉈金屬嚴重超標,哪怕後期采取普魯士藍、硫代硫酸鈉等藥物促進鉈離子排泄,但由於錯過了最佳時期,依然出現肌肉萎縮、肝腎的永久性損傷,好好的一個年青女子,就這樣成為了個天天躺在床上、近乎殘疾的病人。

秦月影父母報案,學校也高度重視,對她的宿舍、個人物品進行檢查,高度懷疑有人在她水杯投毒,但是繪圖教室、宿舍卻找不到她的水杯。

那是一個徐俊才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精致水杯,粉紅色,滿滿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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