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審訊 1981年1月17日上午,你在……(1 / 2)

九零之讀心神探 胡六月 20261 字 8個月前

戴敏麗被殺案已經過去十七年, 年代久遠,凶手已被處決,重新翻案困難重重。

朱飛鵬將之分關於戴敏麗的殘缺不全案卷放在一旁, 拿起另外一份關於翟欣蓮的案卷資料。翟欣蓮失蹤案事發日期為1981年, 在1983年嚴打中,因為涉及婦女兒童被拐受到重視, 再加上翟欣蓮家人堅持每年過來詢問,因此案卷一直保存完整。

同樣的,聽完朱飛鵬的說明之後,對這個案件有一定了解的趙向晚開始提問。

“第一,誰能證明賈慎獨1981年1月15日的火車回老家?”

“有火車票為證。”

“火車票並非實名,他可以買兩張, 假裝15號離開學校,實則17號與翟欣蓮同行。”

“那這就不好說了。如果他和翟欣蓮坐的是同趟列車,上午10:20發車,從星市坐車到達宜嶺車站大約需要九個小時,到達已是晚上七點半,已經沒有長途客運車了。明玉, 你把這一條記下來, 回頭等老高他們回來問清楚, 1981年1月17號晚上有沒有哪家旅館老板記得賈慎獨。”

何明玉響亮地回應了一聲:“好。”

如果那天晚上賈慎獨有住宿記錄,並且帶著翟欣蓮,那就是非常重要的證據, 可以對賈慎獨進行拘傳審訊。

“第二, 賈慎獨老家還有誰?家庭環境怎樣?1981年春節前後家裡有沒有翻新?是否發生異常?”

朱飛鵬搖頭:“當時沒人懷疑過賈慎獨,所以沒有人去昌漢縣麻源鄉賈家村調查。不過,你問的這些問題可以讓明玉記下, 提醒老高他們。”

何明玉記下第二點之後,補充道:“關於賈慎獨的家庭環境,我在他的檔案裡倒是看到了一些。他是家中最小的一個,上麵有四個姐姐,農村裡像他這樣的情況,多半都是嬌慣著長大,事事依著他。”

趙向晚再問:“他父母還在嗎?姐姐姐夫都在當地生活,還是出來了?關係怎麼樣?”

何明玉搖頭:“檔案裡隻簡單寫了家庭關係,但具體關係如何,還是得老高他們去問。好,這一點我也記下來,等老高他們到了之後聯係時提醒一下。”

趙向晚繼續提問:“第三,翟欣蓮失蹤那一年有多大?家裡條件怎樣?在學校裡表現如何?和賈慎獨的關係是否和諧?有沒有表現出異常情況?”

“翟欣蓮一家四口,父母在小縣城裡開了家副食店,弟弟比她小八歲,她失蹤時年紀……哦,26歲了啊。”

26歲?這一點讓趙向晚抬起頭:“結婚了嗎?”

朱飛鵬搖頭:“沒有。翟欣蓮1979年考進湘省大學讀研,她是以同等學曆考進來的,之前在縣城建委工作,據她母親說,翟欣蓮性格比較尖銳,說話有點直,得罪了單位領導,於是想要換個環境重新開始。高校1978年研究生恢複招生考試之後,她便有了繼續讀書的打算,79年順利考上,讀了賈慎獨的研究生。”

趙向晚道:“那個時候賈慎獨30歲出頭,與翟欣蓮年齡相差不大。戴敏麗死了也有些年頭,賈慎獨會不會對翟欣蓮這個研究生產生非份之想?演繹一段校園師生戀?”

朱飛鵬點點頭:“有這個可能。”

趙向晚繼續問:“如果翟欣蓮性格尖銳,說話直,那有沒有可能她無意中得罪了賈慎獨而不自知?”

趙向晚記得自己曾故意戳賈慎獨的痛處:如果弱者淘汰,那像你這麼矮小醜陋的人,為什麼沒有去死?當時賈慎獨心裡想:上一個這麼說我的人,已經被我掐死埋在老屋茅廁那口大缸底下,讓她天天被屎臭熏、日日被尿水淋。

由此可見賈慎獨內心陰暗、對容貌自卑,最恨旁人說他長得醜。按照翟欣蓮的個性,有可能言語間觸怒了賈慎獨,令他動了殺念。

想到今天在湘省大學調查的結果,趙向晚有了一個想法。

“賈慎獨這個人屬於錙銖必較的陰狠小人。才十八歲帶頭整朱成嶺老師,聽說朱老師遭了不少罪,不過因為有時代的因素,所以性格寬和的朱成嶺老師並沒有想過要回敬、踩低他。

聽說賈慎獨年輕時臉上長了很多青春痘,很醜,不得女孩子喜歡。好不容易娶了同鄉的漂亮姑娘戴敏麗,結果戴敏麗出軌。他明明可以離婚或者舉報來報複,但他卻用了更狠厲的方法,殺掉戴敏麗、嫁禍薑遇春。”

聽到這裡,何明玉打了個寒顫。

賈慎獨身為高校教師,按理應該為人師表,修德、修心、修行,沒想到他卻是個人麵獸行的無恥小人!

趙向晚道:“不管是朱成嶺,還是戴敏麗,賈慎獨的罪行並沒有得到懲罰,因此他膽子越來越大。他看上了秀氣、瘦小的翟欣蓮,以為她好操控,沒想到翟欣蓮是個嗆人的小辣椒,所以動了殺機,開始籌劃安排。”

朱飛鵬握拳在桌麵上重重捶了一記:“可惡!這樣的人,必須讓他的罪行曝光,必須抓捕歸案,不然還會有更多人被他戕害。”

他找到當年警察詢問翟欣蓮的同學、學院教學秘書、輔導員等的筆錄,快速翻看著相關資料,趙向晚、何明玉也加入查看的行列。刑偵筆錄的珍貴性,在這一刻顯示了出來,難怪學校老師、重案組老刑警們一再強調筆錄的重要。

“你們看這裡,賈老師對翟欣蓮平時挺關照的,不過翟欣蓮好像不太喜歡賈老師,旁人要是酸溜溜說賈老師給她開小灶,她便冷冷地哼一句:你這麼喜歡,那你去?”

“學校放寒假,所有研究生都要向導師報備,翟欣蓮當時沒有買票,因為導師說有任務,寫信回去說了要到小年左右才到家。後來賈老師說任務取消,幫她買好了車票。15號拿到車票的時候,翟欣蓮特彆高興,因為春節期間往北的火車票特彆難買,她高高興興收拾行李,說要給家裡人一個驚喜,就沒有發電報。”

1981年,長途電話很貴,翟欣蓮家裡開小副食店,估計也沒錢裝電話,翟欣蓮和家裡聯係一般都是寫信,急事發電報。15號拿到車票,17號出發,18號到家,如果15號寫信出去,恐怕信沒到、人已到,所以翟欣蓮才會說給家裡人一個驚喜。

聽到這裡,趙向晚內心有些沉重。那個年代交通、通訊都不方便,這才演繹出那麼多悲歡離合的故事。

賈慎獨也是利用這些漏洞,才一直逍遙法外。

討論到這裡,三人看法一致:能否有所突破,還得看高廣強那一組的調查結果。賈慎獨老家那邊如果能夠找到證人,證明賈慎獨17號晚上到達昌漢縣、18號到達麻源鄉賈家村、並且同行者有翟欣蓮,那賈慎獨無從狡辯。

畢竟那麼大一個活人,總不能憑空消失了吧?

當趙向晚拿出施桐拍攝的照片時,朱飛鵬與何明玉湊到照片跟前,拿出放大鏡看了半天,也沒辦法判斷那兩名京都專家身後那個穿格子呢大衣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賈慎獨。

實在是人像太小了。

三個人正在感歎,季昭伸過手來,從朱飛鵬手中將照片拿起,細細端詳。

趙向晚的內心忽然升起一絲希望:“季昭,你能不能看出來,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賈慎獨?”

季昭的眼睛就像是掃描儀,精準無比,非常篤定地點了點頭。

【是他。】

趙向晚又驚又喜:“你怎麼看出來的?”

季昭的話依然簡潔。

【骨相。】

每個人的骨骼、體態都不同,普通人看不出來,但對於季昭而言,隻需一眼看過去,就能判斷出這個人是誰,哪怕隻是一個背影。

雖然季昭沒有見過賈慎獨,但顧之光上次過來彙報的時候帶來了幾張賈慎獨的工作昭,季昭已經記了下來。

所以說,專業人做專業事!

沒想到,最重要的證據,最大的突破口,竟然落在季昭身上。

趙向晚歡呼一聲,激動地跳了起來,伸出手抱住季昭:“太好了!都不用等顧之光放大照片,你可以直接畫出來!”

季昭被她抱了個滿懷,歡喜得一顆心砰砰亂跳,兩隻手拘謹地下垂著,一動不敢動。就怕自己一動,趙向晚便鬆開手,不再抱他。

今天在外麵跑了一整天,真是又累又熱又乏,可是問了一籮筐的話,記了一滿本子的筆記,一點實質性的突破都沒有。

1975年戴敏麗被殺案中,現場勘查記錄,沒有;賈慎獨的不在場證據,完美;薑遇春有口難辨,申冤無門。

1981年1月17日翟欣蓮失蹤案中,賈慎獨將自己摘得很乾淨,也沒人懷疑與他有關,最多隻有零星半點學生的反應,說賈慎獨與翟欣蓮關係不太好。但即使翟欣蓮不太喜歡賈慎獨,但依然尊重老師,服從導師安排。

1981年1月23日發生的施桐跳樓一案中,並沒有實際的證明能夠將施桐的死與賈慎獨聯係起來,唯一的一張照片隻能證明1月17號上午施桐到過火車站,不能證明施桐見過賈慎獨,也沒有人能證明賈慎獨在1月23日中午12點左右去過設計院。

你看,明明所有的懷疑都指向賈慎獨,趙向晚也從賈慎獨的內心獨白中能夠確定他有殺過人,但是……由於時代久遠,完全找不到實際有效、一錘子將賈慎獨釘在恥辱柱上的證據。

現在,證據來了!

季昭說,這張照片上指甲蓋大小的人影是賈慎獨。

趙向晚一時之間難掩心中激動,難得地熱情主動了一回,一把將季昭抱住。可是暖意滿懷之後,趙向晚感覺臉龐有些發熱,趕緊鬆開手,微笑而立,安靜地看著季昭。

這一個擁抱來得突然,季昭完全反應不過來。

可是,趙向晚洶湧澎湃的熱情與興奮,他準確地感受到了。

片刻的呆滯之後,季昭緩緩抬起手,舉著那張照片。

【我來畫。】

因為這張照片,趙向晚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季昭的內心升起熊熊的創作欲望,二話不說,轉身回到自己的繪圖桌前,投入到忘我的繪畫之中。

朱飛鵬、何明玉聽不到季昭心中所想,交換了一個眼神,有點糊塗,一起看著臉蛋紅紅的趙向晚:“怎麼回事?”

在他倆的印象中,趙向晚生性冷靜沉穩,不喜歡與人身體接觸,就算她在與季昭談戀愛,也不至於當眾如此主動熱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兩人決定問清楚。

趙向晚定了定心神,眼睛裡綻放著極亮的光芒:“季昭說,從骨相上可以斷定這人是賈慎獨。雖然照片不夠清晰,但他可以畫出來。”

朱飛鵬與何明玉異口同聲:“真是賈慎獨?”

趙向晚非常信任季昭:“是。”

朱飛鵬一拍大腿:“好家夥,這貨拿出15號的火車票說已經離開星市回老家,實際上卻在17號出現在星市火車站廣場上,他在說謊!”

何明玉也高興起來:“太好了,終於有了點突破。”

重案組辦公室的日光燈很亮,照得屋子亮堂堂的。

屋子裡飄著一股鬆節油的味道,這是季昭在調色繪圖。

要將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畫成實景圖,需要非常細致、敏銳的觀察力,以及穩定、嫻熟的繪畫技巧。

季昭恰好都有。

趙向晚給自己倒了杯涼茶,端著杯子坐在季昭對麵,看著他工作。

朱飛鵬與何明玉等了一個小時,卻發現季昭半點沒有挪窩的跡象,右手依然拿著油畫筆,在畫架上勾勒、描畫,覺得挺沒意思,便回宿舍洗洗刷刷,等到一身清爽再回到辦公室,發現辦公桌上放著兩張油彩未乾的圖畫。

兩張?

朱飛鵬湊近來看,不由得瞳孔一縮,叫了一聲:“好家夥!”

不像是手繪,完全就是兩張一模一樣的16寸的放大照片。

火車站廣場前,尖頂的鐘樓、兩名表情嚴肅的京都專家、擁擠的人群……和從施桐家裡拿回來的照片纖毫不差。

兩張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圖片,唯一不同的,是專家身後的那道穿著格子大衣的瘦小人影,一個和照片保持一致,後腦勺對著鏡頭,而另一個則把頭略偏了一偏,露出半張臉來。

就是這半張臉,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人是賈慎獨!

雖然是黑白照片,但因為顏色不同,灰度會有所變化,這個人側臉看得出來有一點點地包天,眼睛微眯,鼻頭略塌,臉頰還有幾點深深淺淺的痘印,隻要是見過賈慎獨的人,都能認出來!

朱飛鵬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季昭,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如果把那張露出半邊臉的照片拿出去,恐怕湘省大學建築學院的師生看到了,誰都會說一句:這不就是賈老師嗎?

朱飛鵬激動地在屋子裡開始轉圈圈。

誰說沒有證據?這不就是證據嗎?

就算有過微小改動,但隻要在審訊中拿出來,絕對可以擊破賈慎獨的心理防線!

朱飛鵬與何明玉擊掌歡呼:“太好了!”

趙向晚與季昭相視一笑。

接下來,不斷有新的消息傳來。

祝康、艾輝來到翟欣蓮老家調查,得知翟欣蓮的父親因病去世,其母親與弟弟一直保留著翟欣蓮的房間,等待她回到家來。

翟欣蓮的母親見到警察,淚眼婆娑,哀求他們一定要找回翟欣蓮,她哭著說隻要人回來就好,不管被拐到哪裡,不管是不是結婚生子,不管身體是不是有了殘疾,隻要她活著,一切都好。

祝康與艾輝心裡很不是滋味,帶回來幾張翟欣蓮的生活照,並一再保證隻要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翟母與弟弟。

高廣強、黃元德來到賈慎獨老家調查時,卻遇到了阻礙。

賈慎獨是地方名人,都知道他年少有才,考進省城大學,留校當了老師,然後成為全國聞名的大教授,賈家村的人一提起賈慎獨,都豎大拇指稱讚。

“賈慎獨?那可是我們村裡最有出息的人!”

“他這名字取得好,是我們村裡老秀才取的,特彆有文化,所以他從小就像是文曲星下凡,特彆會讀書。”

“他賺了錢之後也沒忘記村裡人,從麻源鄉到賈家村那條水泥路,就是他出錢修的,有良心喲。”

問及1981年春節前的事情,所有人都警惕起來。

“1981年啊……好像是回來了,聽說是大學放寒假,有什麼不對?”

“和誰一起回來的?一個人。”

“這都過去十幾年的事情了,你們警察吃飽飯沒事乾吧?”

高廣強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刑警,知道越是偏僻鄉村,村民越團結,有些婦女被拐案之所以很難偵破,就是因為這裡的人抱成團,對外封鎖消息。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高廣強道:“有村民提到過,賈慎獨81年春節前的確翻修過老屋。那年他爺爺得了病,賈慎獨回來後說風水出了問題,得翻修茅廁和豬圈,折騰了一陣。”

趙向晚暗暗點頭:對了!那茅廁底下,埋著翟欣蓮的屍骨。

可是,用什麼辦法讓大家相信這一點,並通過合理合規的方法去開挖呢?

何明玉問:“村裡人團結不說實話,但昌漢縣城應該不至於都偏向賈慎獨吧?17號晚上在縣城下車之後,總得找旅館落腳吧?難道沒有人知道賈慎獨在哪裡休息?”

高廣強搖頭:“我問過,賈慎獨有一個姐姐嫁到昌漢縣火車站附近,在那裡做點小生意,他應該是在他姐姐家落腳。”

何明玉繼續問:“那他那個姐姐呢?”

高廣強道:“也奇怪,1981年之後,賈家像被詛咒過一樣,賈慎獨的爺爺奶奶、母親先後去世,那個在火車站做小生意的三姐也重病去世。”

“那他三姐夫呢?”

“聽說還著孩子們離開了昌漢縣,如果要找的話,還得請當地公安局協查。”

“其餘幾個姐姐呢?”

“還剩下大姐、二姐和四姐,三個姐姐都嫁得不遠,話裡話外很維護賈慎獨,對1981年春節的事情都說不太記得了。”

高廣強皺眉道:“賈慎獨的老家恐怕還得再去一趟,我的感覺呢,他的家人、村裡人似乎都知道些什麼,但是不肯說。但現在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也不好過深地交流。所以我和黃元德先回來,等大家碰過頭之後再來製定下一步工作計劃。”

黃元德補充:“是的,我和老高的判斷一樣,村裡人有事瞞著。”

高廣強道:“我們這次到賈家村調查,恐怕已經驚動了賈慎獨,我的建議是,尋找證據,迅速對賈慎獨進行傳喚。”

重案一組迅速行動,將賈慎獨“請”到市局。

傳喚時間不能超過十二個小時,重案一組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場硬仗!

戴敏麗被殺案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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