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著病重的身體走到目的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能夠舉槍之前就直挺挺地昏過去的,他隻知道在昏迷的那瞬間才突然意識到其實他連槍都不會用。
沒錯,他是接受了一部分萊茵西斯的記憶,但那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見的,他知道萊茵西斯的人生經曆,他把什麼東西放在哪裡,然而槍法還需要肌肉記憶。
昏迷之後再次清醒的葉良終於徹底清醒了,他逐漸清楚了一個事實——就算他對德國士兵開槍,以他的能力在被擊斃之前又能解決幾個呢?這死掉的幾個士兵連同自己對法西斯能產生多大的傷害呢?完全沒有!他隻不過是殺了幾個普通士兵而已!
更何況……他過去一生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又怎麼可能做到如此輕易地舉槍殺人?
所以他要活下去,等待,觀察……總有能真正用到自己的地方。
在這座人間地獄的每一天都是一種煎熬,葉良能做到的事情並不多:有時他會在囚犯剛到的時候,將年紀介於老年和壯年之間的人拉到勞動力隊伍去;有時他會對躲在一處稍微喘口氣休息的苦力視而不見;有時他會將自己的點心偷偷塞給猶太孩子們。
但他不能做得太過分,否則容易被發現。
這五個月他沒有白白浪費,他重新學習起了槍法,反正集中營由於無聊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相比於那些變態的同僚,他隻是愛打槍而已。
他行走在集中營的每個角落,把地形、建築、設施、警衛布置、巡邏時間,甚至連警衛們的日常習慣都深深記憶在腦海裡,然後一遍遍回想和思考。
既然打定主意要反抗德軍和幫助集中營的猶太人,那他何不就乾一票大的?他要把所有的猶太人都救出來,但這需要謹慎而詳儘的計劃,而且即便他能把所有人帶出集中營,出去之後也需要有人接應,否則走不了多遠還是會被納粹堵住,到時候一切都白費了。
而且他也需要猶太人的理解和幫助,不然他沒法在最短時間內說服所有人和他走。
葉良打算勸說一個在犯人中有聲望和號召力的人,可惜他嘗試了幾次都無法獲得對方的信任。不過好在由於平時一直的善舉,起碼他在囚犯們中的口碑還不算太糟。
“那個好心的軍官”,囚犯們暗中是這麼稱呼葉良的,他聽過幾次。
人們都以為他隻會說德語,卻很少有人知道葉良在大學的時候學過意大利語,但那隻是選修課,還隻學了一年,水平可想而知。但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以後由於經常聽囚犯們竊竊私語,他的意大利語聽讀水平簡直是突飛猛進,有些詞半猜半蒙的就這麼學會了。
掌握了意大利語是有好處的,起碼他和此地猶太人溝通的時候更加順暢。
葉良仍在耐心等待,然後每天都把沉悶痛苦的心情發泄在槍法練習上。德國人本就不愛嘮叨,而在其他德國軍官看起來,葉良隻不過更加沉默的那一類型罷了。
外麵的月亮淒冷而蒼白,圍繞著她的夜色猶如厚重的濃霧,報喪一樣的色澤,不免讓人看了更加胸悶,沉甸甸得仿佛有巨石壓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的。
桌上的一輪牌局有了勝負,到了輸家交錢的時候,獲勝的那個軍官這才露出些許笑容,伸手把一張張的紙幣疊好放在手邊,他看起來凶惡的臉也柔和了不少,在集中營待久了,無論是囚犯還是看守,似乎都忘記怎麼笑了。
葉良低頭對漢斯道:“明天有新的犯人?”
“不僅是明天,後天也是,這一批要連著送三四天,他們說意大利的猶太人大多已經都送去各個集中營了,城鎮也都清洗得差不多。”漢斯回答道。
然而他的語氣和關於“清洗”的用詞,仿佛那不是人類而是街道上的垃圾汙垢一樣,這讓葉良本能得皺眉,不過皺起的冷峻眉頭在昏暗的夜色下看不大清楚。
見葉良又沉默了下來,漢斯又問道:“明天處理完那一批,你還去練習槍法嗎?”
“怎麼,你想一起去?”葉良微微側頭看向年輕的軍官。
漢斯說道:“沒有什麼彆的事情,很久不開槍都有些生疏了。”
葉良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明天一起練習槍法。在集體生活中,沉默一些還好說,但太過特立獨行卻容易成為眾矢之的,他還是需要幾個“朋友”來遮掩自己的厭恨。
牌局又一次重新開始,這次漢斯被喊去接替一位軍官,葉良依舊靠在門口,看著離開的那個德國人走在濃霧般的夜色中,身影一點點被遮掩著消失在視線中。
作者有話要說:*重置版《身在曹營》,保留了的一個故事《美麗人生》,之後副本全部更換。
*推薦這部電影《美麗人生》這應該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另一部最愛的是《讓子.彈飛》。《美麗人生》是一朵開在絕望之中的奇跡之花,它讓我明白生命的偉大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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