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良迷失在了火焰裡,這熊熊燃燒的烈焰,讓屋子裡一切金屬都被加熱到不可忍受的地步,包括自己所在的鐵棺,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弱火”這個事實。
不,也?不是說弱火,而是弱極度高溫的火,一般性的火堆和?壁爐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否則小修女早該發現了。
這個房子著火的溫度不對勁,不是普普通通的火焰,更像是地獄裡翻滾的灼燙的岩漿,然而葉良並沒有後退,失去了幻瞳的幫助,他隻能?在鐵/處/女上勉強變化出一雙染血的眼眸,因灼熱和?煙霧而疼痛,卻死死睜著,燒紅的鐵鏈飛舞,到處尋找這家人。
迪恩?迪恩在哪裡?
“嗬嗬!”葉良無法喊出聲,鐵棺之?女並不能?說話,他隻是徒勞地一寸寸搜索過去,直到抵達嬰兒房,那股濃鬱的芝士香味傳來,一個穿著白睡裙的女人站在火焰中,毫發未損,甚至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周圍的裝飾。
但她轉過頭來時,明明是瑪麗的臉,卻有著一雙宛若爬行動物的淡黃眼眸——黃眼惡魔。
“噩夢領主的仆役,稀客,稀客。”祂詠歎般開口,聲音不男不女,粗糙沙啞,好似動物的吼叫,又仿若人類的哀嚎,“嗯,不對,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祂張開嘴,伸出蜥蜴般的分叉舌頭,在空氣中舔了一下,然後嘖嘖嘴,露出感興趣又好奇的表情:“確實是我?的味道,但我?不記得見過你的靈魂,難道你是從未來過來的?”
天堂那群家夥掌握時空穿越的能?力,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也?不太對,你身上時空穿越的能?量不是天堂那群鳥人的。”黃眼惡魔倏忽間瞬移到鐵棺之?女身後,而葉良毫不猶豫地伸出無數根鐵鏈回敬,密密麻麻的染血鏽釘子從空中帶著火焰落下,砸向了黃眼惡魔。
更加灼熱的火焰牆猛地升起,這種高溫甚至讓鐵釘尚未靠近惡魔,便熔化為鐵水。
黃眼惡魔作為路西法不在時的地獄掌事者,祂的能?力是幻境和?地獄火,善於迷惑人心和?折磨人類,對天生弱火的鐵棺之?女來說,是非常令人頭痛
的敵人。
葉良熱得有些暴躁,他感到纏在身上的鐵鏈滾燙,要不是隔著一層浸滿鮮血的繃帶,恐怕早就?在身上燙出幾百個水泡來,兩米來高的鐵棺,如今用鐵板燒來形容更恰當?。
鐵棺之?女的身上不斷往外滲血,一次又一次濕潤了繃帶,以抵抗外部的極度高溫,隻要鐵棺不熔化,葉良就?不會死去,但誰又知道這個鐵棺能?堅持多久?
在真正的地獄高級惡魔麵前,鐵棺之?女還是太弱小了。
之?前在鬼屋中,黃眼惡魔是被康斯坦丁的陣法困在腳步,又誌在鬼嬰,並不想節外生枝;在修道院欺負瓦拉克,是因為瓦拉克被教廷封印,隻能?變化出幾個弱小可憐的分/身。
太弱了,沒有力量去保護身邊的人,自己身死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眼睜睜看著要保護的人慘死麵前。
黃眼惡魔明明已經殺死了瑪麗,卻在葉良麵前化作迪恩媽媽的形象,不就?是在諷刺鐵棺之?女的無能?嗎?明明我?就?在隔壁,明明我?知道有惡魔盯著她,明明我?可以救下……
沉重的愧疚感如風暴的海浪,過去的記憶像碎片似的穿插其?中,葉良苦苦在清醒與瘋狂中搖擺,鐵棺之?女的攻擊亂了手腳,早已沒有任何危險性。
真是個有趣的噩夢仆役,黃眼惡魔伸出了馬蹄般的手,想要觸碰對方,甚至將鐵棺之?女帶走?。但是,祂頓了頓,轉念又想到了夢域。
夢域可不像地獄,惡魔之?間彆說互相庇護,不相互殺戮都算關係好了。但夢域向來沉靜低調,不插手任何事情,卻極為護短,若是殺了或帶走?這個噩夢仆役,恐怕下次找上門的就?是噩夢領主了。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種行為真的很不講武德!可是,那幾個該死的噩夢領主和?彆人講過道理?嗎?從來沒有!
黃眼惡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過去那麼多年了,祂依舊能?想起被剖開的感覺,還有那張和?人類極為相似,隻有嘴角邊微笑僵硬得如同死屍的臉,祂在地獄岩漿中休養了幾百年,才?堪堪恢複。
算了,祂的計劃早就?完成了,何必在這裡給?自己找麻煩?
穿著染血白睡裙的女人慢慢消失
在火焰中,隻留下半瘋的鐵棺之?女被灼燒和?記憶逼到哀嚎,他的慘叫無聲無息,鐵鏈早就?被周圍的地獄火熔化,可葉良卻完全?想不起要離開。
另一邊,在天使的護送下,兩歲的小迪恩抱著懷裡尚是嬰兒的弟弟,驚恐地跑了出來,沒多久,他們的父親約翰也?衝出火場,一邊痛苦流淚,一邊抱緊兩個孩子,眼看著自己曾經溫馨的小家被烈火吞噬,還有他美麗心愛的妻子。
鐵棺之?女還在火場裡發瘋,他整個人的神智都是瘋狂而模糊的,旁邊的小修女看他始終沒出來,心急如焚,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就?想要往地獄火裡衝。
我?是誰?不不不,為什麼?好痛啊,不,為什麼?我?在哪裡?啊啊啊啊啊啊!!
在地獄火的灼燒下,鐵/處/女外部的殼子都漸漸融化,眼看著他一步步邁入滅亡,突然,有一抹珍珠白的魂體從天花板上飄蕩而下,它?沒有任何形體,隻是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那抹珍珠白觸碰到滾燙的鐵/處/女,接著竟然像液體一般,慢慢融化,流入了鐵棺之?中,流淌進滿身鮮血,扭曲掙紮的繃帶怪體內,就?宛若被“吞噬”了似的,但這又不是鐵棺之?女的主動吞噬進食,更像是……合體?
葉良在一片黑暗混沌中,看見了一抹光,微弱如螢火,卻象征著最後的希望。人類趨光是天性,即便此刻大?腦混亂不堪,他依舊本能?地朝著光芒奔跑去,他伸出了手,觸碰到了那個光點,接著,他仿佛喝下了一杯甘甜清涼的瓊漿玉液,從脊椎骨爽到後腦勺,徹底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