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猛地轉身，漆黑的鬥篷在地上劃過一道弧線，宛若刮起一道小旋風。他走得如此之快，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留下，隻有幾個警衛一頭霧水。
布魯斯按住自己的耳麥，聯係在蝙蝠洞的阿福和提姆等人。
情況越糟糕，他就越是冷靜，這是蝙蝠俠經曆了無數風雨培養出來的習慣。他望著同以往一樣死氣沉沉的哥譚夜幕，卻感覺到這股平靜之下湧動著連他都不敢想象的暗流。
傑森這回……真的是把哥譚的天都捅破了……
且不論蝙蝠俠下定決心揪出小醜，挖出哥譚暮色下暗流湧動的關鍵，東區這裡就又出了狀況，那群老爺們的第二輪攻擊已至。
這回都是新花樣，在知道利爪和警方都奈何不得紅頭罩等人後，他們拿出了新的殺手鐧——鼓動東區市民反對紅頭罩，讓這個紅幽靈從內部亂起來。
這確實掐住了紅幽靈的命脈，紅頭罩不懼怕敵人，卻畏懼自己保護的民眾。
東區的底子終究是太淺了，彼此之間的信任還不充分，哥譚人又素來多疑且自私。紅頭罩雖然給他們提供了不曾想過的太平生活，沒有黑幫騷擾，也沒有資本剝削，但他們依舊秉持著保留看法，依舊認為紅頭罩會像哥譚曾經出現的無數個流星反派一般短暫。
這是無法靠說服，隻能用日複一日的行動、堅持和宣傳，讓飽受折磨的哥譚人慢慢放下戒備心，建立對紅幽靈的信任和依賴感。
而哥譚權貴們握住了這個關鍵，威逼、利誘、鼓動、欺騙……當東區被警方圍得水泄不通時，人們難免畏懼不安，當他們讓早就安排好的人煽風點火時，驚恐多疑的人們就瞬間被點燃。
是了，他們沒必要和紅頭罩一起下地獄，反正警方要追捕的隻要紅頭罩和他的同夥，他們嘴上說著保護自己，但誰知道是不是在利用自己？
隻要紅頭罩離開東區，東區就安全了，一切變成之前的模樣，雖然日子痛苦艱難，被人踩在泥水中，卻不會像今天這樣，機槍都架在街區口！
要是讓黑幫回來，他們隻是有的人會死，但如果讓紅頭罩一直留在這裡，那麼所有人都會死。
誠然，東區不是人人都是這麼想，也有冷靜聰明的明白人，也有感念於紅頭罩幫助的人，也有猶豫不決的人，但剩下這群被鼓動的東區人卻都在街道上集結起來，被人慫恿著圍住了指揮樓，隻是又因為懼怕鎮樓的機甲獵人，怎麼都不敢進入，隻是在門外揮舞鐵棒喊喊而已。
傑森的眼神很冷靜，因為這種情況，他之前也預想到了。
之前葉良勸他的時候，他就和蝙蝠俠私下裡聯係了一次，用百分之一萬的耐心和自控，摒棄所有私人情感，和蝙蝠俠作為平等的成年人，交流了對紅幽靈的看法。
“傑森，平心而論，我絕不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地位，才阻止你的，也不是懼怕死亡和衝突。”開什麼玩笑，蝙蝠俠見到的戰爭和流血還少嗎？
“而是這樣的思想在哥譚根本不可能實現，我讀過你所有的計劃和宣傳書。這些計劃都建立在一個基本設想上——底層民眾有極高覺悟、勇氣和智慧，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你這邊。”
“所有被紅幽靈改變的國家，都有這樣兩個先決條件——外部掐滅他們的反對力量並非強到摧毀性的，能給他們生長發育的機會；內部民眾有極強的改變現狀的決心，他們都被逼到了必須反抗才能生存的地步。”
“但哥譚現在有沒有這兩個條件？你強行占據東區，趕走黑幫，東區人又是怎麼想的？當被生死威脅和利益誘惑前，東區人是會毫不猶豫地支持你？你是否有能力在外部摧毀性的打擊下，保住自己的同伴和東區市民？”
在傑森印象中，布魯斯很少這麼剖心坦誠地和自己交流，他是真的急了，以至於當時傑森都微微笑起來，這種感覺真不錯，布魯斯能這麼認真地和自己討論哥譚的未來，而不是把他當做不懂事的孩子來訓斥。
這代表蝙蝠俠對紅幽靈的慎重和重視。
但蝙蝠俠不懂的是，也許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人有各自的脾氣秉性，但歸根到底還是有些共性的。他們都渴望更好的生活，他們都飽嘗痛苦，他們強大而不自知，所以隻要給他們一點方向和希望，他們就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民眾會暫時盲目，卻不會永遠被蒙蔽。什麼都不做，才什麼改變都不會有，隻有他們這些人起來，告訴他們這世上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告訴他們這些高高在上幾百年的權貴並非不可戰勝的，告訴他們可以活得更有尊嚴和安全感。
這一次，紅頭罩或許不會成功，然而哥譚人卻決不會失敗。
因為，紅幽靈永遠相信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