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怪噩夢博士對路燈那麼感興趣,因為王城中的黃金三角路燈雕刻得著實精致,宛如可以放進凡爾賽宮的藝術品,而且確實是純金的。
它的式樣乍看非常簡單,隻是個普通的三角體,但上麵卻刻著繁密精細的線段紋路,但淡淡的血絲在這些凹槽中流淌,但伸手去摸時,卻不沾染一絲血跡。
這些流動的血色,鮮亮閃爍,讓黃金三角繁複的表麵更加流光溢彩,葉良大概明白,為什麼血之王城要用這些東西做路燈了,如果血色再濃厚一些,加上黃金襯托,發出的光芒該多麼絢爛奪目。
就這一條小小的街道上,不過一百米,左右就各布置了十三個黃金三角路燈,葉良知道得那麼精確,是因為噩夢博士這貨閒得慌,真的從街頭數到了街尾。
而且不知道出於什麼科學家的獨特考量,大概是想帶點樣本回去,他竟然抱著最後的路燈柱子撬三角,把葉良都看無語了,你特麼到人家王城來,第一反應是撬路燈??
血之王城一片死寂般靜悄悄,外麵至少還能聽到怪物的嘶吼,感覺到被什麼窺探盯住的恐懼,可一進入門內,那種惡意的窺視感就徹底消失,什麼都沒有。
視線範圍內隻有濃重的血色,腳踩在瓷磚地麵上也沒有任何聲音,仿佛這些霧氣能吸收一切能量。一開始還好,但待得時間久了,就讓人腦袋嗡嗡作響,有一種快要瘋了的錯覺。
就算葉良很清楚,自己隻是在一段記憶中,他都有這種感覺,何況是親身探險的噩夢博士。
葉良看到噩夢博士抱著懷裡的黃金三角,加快了腳步,沿著王城最奢華寬闊的大道一路走去,最終來到了一座恢弘奪目的皇宮麵前。
怎麼說呢,血之王城的什麼都挺大的,城門都有幾百米,這個王宮抬頭看不見頂層,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霧氣太重。
然而,即便是底層的這些建築物,都讓人忍不住發出驚歎,這是人類工藝絕對做不到的水平。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神奇,無一處不完美,甚至連地磚上都鑲嵌著看不出原材料的裝飾,精美絕倫,熠熠生輝。
可是,王宮裡依舊空無一人。
葉良看著噩夢博士向宮殿邁進,卻在腳剛踏在華美地磚上的那一刻,就被猛然暴起的血霧掀飛,帶著極強的致命的攻擊性,毫不留手。
它們就像最忠勇的士兵,將任何一個貿然闖入宮殿,威脅王安全的入侵者掐死在門口。
噩夢博士此時尚是人類之身,比旁邊的瓷花瓶還脆弱,眼看著對方就要暴斃……等等,要是博士在這時候就暴斃了,那他之後怎麼離開的夢域,還搞了那麼多事?
眼看著血霧凝聚成尖銳的形狀,即將要致噩夢博士於死地,葉良忍不住皺眉,本能地也踏入了皇宮的領域,下一刻,血霧頓住了,仿佛有人在霧氣中轉頭,透過層層記憶,看向了他。
葉良吃了一驚,這不可能!這不過是一個記憶碎片而已,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啊!
然而,在血霧鎖定他後,一股更強大恐怖的注視落在葉良身上,那目光不帶惡意,卻因為本身的強悍,讓後者撐不住跌坐在地板上,至於噩夢博士更不用提,早就昏厥過去。
血霧翻湧,宛若摩西分海般,在葉良麵前清出一條乾淨的路,卻通往未知的地方。
葉良深吸一口氣,這回他確定了,即便在彆人的記憶中,人家也能看見自己,甚至擺明了要他過去。
這時候脫離記憶,已成不可能之事,對方強悍到這個地步,恐怕自己剛有這個心思,就會被按死。葉良揉了揉太陽穴,暫時扔下癱倒在地的噩夢博士,沿著清理出來的路,一步又一步,沉穩地走了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許隻有十分鐘,又也許走了幾天幾夜,時間在這個夢境中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周圍被血霧籠罩,根本看不清任何環境。
他一路向前走著,直到眼前出現了攔路橫亙的血霧,怎麼,對方改主意了?葉良剛想挑眉問道,心裡卻覺得哪裡不對,他再仔細看著眼前的血色,後者無限延伸,就像一堵沒有儘頭的牆。
葉良順著這堵牆默默仰頭,視線不斷向上延展,延展,延展……直到他發現這股攔路的血霧,是一座巨大無比的血王座,而端坐於血王座之上的,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正支手側托著腦袋,垂目看向他……
葉良就在對方腳下,卑微渺小得宛若一隻螻蟻。
在看到那個巨大身影的一刹那,葉良就覺得自己的神智嗡一下開始恍惚,若不是濃重的血霧作為遮擋,他隻看到了一個影子,恐怕當場暴斃湮滅都有可能。
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了血王座上的神靈是誰。
真正的噩夢主君。
不是曾經無欲無求的清冷分/身,不是夏莫爾小鎮的那個變態,而是真正端坐於王城最高處,俯瞰著夢域眾生的所有噩夢的主宰。
祂就這樣默默注視著渺小的葉良,接著,那個龐大恐怖的身影動了動,帶動周圍濃重血霧像旋風般翻滾起來,吹迷了葉良的視線,他幾乎無法在狂風中站直身體。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急速後退,勉強看了一眼周圍環境,被血海淹沒的奢華宮殿在兩旁一閃而過,最終,葉良重重摔倒在了冰冷的入口瓷磚上,胸口一窒,半天都爬不起來,他抬頭,旁邊還躺著鹹魚般的噩夢博士。
好家夥,真是走走一整天,打出去分分鐘,想見他的是這位主君,嫌棄他的還是這一位。
正在葉良內心吐槽的時候,他看到霧氣中凝聚出一個身影,正是曾經將他藏在心口,帶他把阿斯加德和奧林匹斯山攪得天翻地覆的那位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