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輸了。”葛希瑪一世在黑夜中平靜地笑了起來,他的身形逐漸轉化,不再是那個白胡子教皇的精明模樣,甚至也不是之前借用的研究員懷特的身體。
他的麵容一片空白平坦,有淡淡的血霧在麵頰上流淌,最終勾勒出和葉良一模一樣的中國青年麵容。
葉良嗤笑一聲:“你是真的沒有臉,隻會用彆人的。”
“你太拘泥於外形了,麵容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邪神用那張彆無二致的臉微笑起來,“人類的神話中,神靈用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但我們都知道那是標榜自己的廢話。”
“如果真的要計較形象,我都不是人形,目前的你也無法直視我。”邪神似乎覺得這話題沒什麼意思,話鋒一轉,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祂能感知到自己的“失敗”,萬磁王、阿撒茲勒、海爾森……祂雖然高傲,但在這些人身上都放了自己的血霧作為監視,所以他們一失敗,這邊祂立刻就知道了。
嘖,略有些意外,問題卻不大。
因為無論這群人如何掙紮折騰,祂依舊是強大的噩夢神靈,是連噩夢領主都無法抵擋上十分鐘的存在。在這種壓倒性的力量麵前,任何計謀都顯得弱小可笑。
“雖然我依舊沒有找到真身,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再殺死你一次,然後再捕捉微笑天使。真不知道下次他能堅持多久。”
葉良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一步,瘋神平靜地望了過去,相同的深褐眼眸中沒有半分波瀾,深不見底,祂感到對方的微涼的手觸碰著自己的臉頰。
祂從不畏懼雷電之力,但這一刻,祂仿佛才明白人類口中“觸電”的含義。
那是從觸碰之處升騰起的一股酥麻顫栗,迅速蔓延到全身,然後繼續往靈魂深處而去,連神智都被衝擊為瞬間的空白。
葉良撫摸著這個瘋子的臉,不再帶著仇恨和輕蔑,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複雜,他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問道:“如果……如果我們真的曾是一體……我很想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是如此輕緩,不再帶著任何警惕排斥,好似最親近的存在在耳畔呢喃。
祂再次為這種久違的親近而顫栗起來。
“一切,”祂閉上眼睛,更深切地感受著那股微涼的觸感,“我經曆了一切。”
但他們都知道,片刻的溫存隻是表象,終究瘋神不會放過葉良,而葉良也會誓死反抗對方。隻是不知為何,一時之間,他們都有些沉默,空氣中詭異地凝滯了。
直到奄奄一息的微笑天使出現在這個房間裡——
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葉良甚至沒有認出來那個血刺拉忽的爛泥狀的玩意兒是什麼。來者的狀態極不穩定,介乎於瘋狂和崩潰之間。
對麵的邪神揚起了一邊的眉毛,同樣的五官,祂卻顯得如此陰沉戾氣。
但祂的這個反應,卻讓葉良立刻確認了來者的身份。本能的,他向前走了一步,想把這個可憐的飽受折磨的噩夢領主扶起來,但下一刻,微笑天使的形體徹底崩潰了。
他爛泥似的身體在頃刻崩塌成濃鬱的血色/霧氣,就像乾冰化開似的。
葉良的手還伸到一半,卻見那絲絲縷縷的仿佛有生命的血霧回流,像個孩童般,試探性地抓住了葉良張開的一根手指。
“微笑?”葉良低聲問道。
出於意料的,整個過程中,對麵那個瘋子邪神都沒有試圖攻擊,隻是眼眸深沉地看著他們互動,好像在等待什麼。
血霧攀爬到葉良的手掌上,似乎想與葉良融為一體,一想到這玩意兒是什麼,葉良立刻毛骨悚然,心隨意動,便隔開了那些霧氣。
在那一刻,葉良仿佛感受到了從血霧中傳來的悲傷和絕望,好像他拋棄了什麼。那股無言的情緒彌漫在心頭,熟悉得讓他無法棄之不顧。
終於,中國青年再次伸出了手掌。
“微笑。”他呼喚道。
那團血霧無聲地回應著,像隻剛出世就被拋棄的雛鳥。葉良頗有幾分無奈,他覺得微笑天使被那個變態折磨得已經理智全無,才會做出這樣三歲稚兒般的荒唐事情。
那位噩夢副君,心機深沉而縝密,談笑間就把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
能像一隻濕漉漉的剛出殼雛鳥一般,依賴在他手掌上,露出這股悲哀渴求的模樣?
那股血霧還在傳達著直白灼熱的情緒:“吾主……讓我回歸於您,回到您的身體裡。”
葉良:……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您是我的唯一主人,您是我至高的創造者,我畢生靈魂與執著的方向。”
葉良幾乎就想歎氣了,但對麵那團血霧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再猶豫片刻,他就能當場哭起來。
“讓他回歸吧。”對麵的邪神冷不丁說道,挑眉戲謔,“他回歸能讓你想起點東西。何況……不收回他的力量,你拿什麼抵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