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銘感受到了氛圍的微妙,卻也不急著公布,而是微微俯下身去,用寬大的手掌在跟前的貓兒腦袋上輕輕地揉了一把:“不過,我確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倒是雪兒向來甚有靈性,要不這個難題,還是由它來替我分擔了吧。”
一時間沒明白這話的含義,場內的眾大臣們都麵色啞然地站在那裡,硬是沒人有半點反應。
至於忽然被提到的鄭茹蘭,更是沒想到話題怎麼就突如其來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感受到豁地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她下意識地撒腿要跑,就又一次被這麼輕描淡寫地拎了起來。
魏楚銘嫻熟至極地捏著她後方的脖頸,語調淡淡:“想跑哪去?”
鄭茹蘭出於本能地掙了一下,大概也接受了自己現在腿短手短的現實,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了,眼神裡似乎傳達著濃烈的怨念。
所以,你又想如何?
其他人眼見著首輔大人大庭廣眾下竟還有擼貓的閒情雅致,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應該如何腹誹。
轉眼間,便見魏楚銘已經將貓兒重新放回到了桌上,隨手捏起了那隻毛茸茸的小爪子放入旁邊的墨硯中輕輕地沾了一下,頗有興致地召喚道:“來,你挑哪個就是哪個。”
光這般的語調,寵溺的意味尤甚,不管誰聽了都不由會聯想到這位大人愛貓如命的傳聞。
但是擱在眼下的環境當中,在場眾人的臉色難免瞬間白了幾分。
此時此刻,他們終於領略到了首輔大人的用意。
這麼重要的一個官職,居然如此兒戲地讓一隻貓兒來拍板?
魏楚銘無需回頭也能猜到那些老家夥們的心思,眼睫微微垂落幾分,語調也跟著拉長了起來:“既是各部精挑細選提上的名單,想必都是個中翹楚。既然久久無法定奪,我選用這個方法,應該,無人會有異議吧?”
淡淡的一聲,最後的尾音也不著痕跡地拉長了幾分,明是詢問,卻硬是讓所有人背脊滲起了一絲涼意。
那些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一個個頓時被徹底堵了回去,被這樣過分強烈的震懾下,噤聲不語。
鄭茹蘭低頭看著自己被染黑了腳心的小白爪子,反倒有些愣神。
什麼意思?這是,讓她來選人?
她下意識地抬頭朝魏楚銘看去,便見視線對上的一瞬,那雙眼底的冷意轉成了一絲柔和:“大人們都同意了,雪兒,那你就隨便選一個吧。”
鄭茹蘭眨了眨眼,漸漸地,眸中也不由滲起了一抹笑意。
這事若發生在一天前,看未來姐夫的這層身份上,她或許就將這尊貴無比的一爪子毫不猶豫地賞給顧通,至於現在……
看著那名單上幾乎無甚印象的名字,她頂著萬千矚目在桌案上來回地轉了兩圈,眼見著黑色的腳印落滿了桌案,眸光一轉,徑直朝著顧通的名字走了過去。
全場的人屏息凝神,此時暗暗反悔平日裡千算萬算居然忘記了去討好這隻白貓兒,此時就差在心裡喊上萬千遍的小祖宗了。
之前受過打點,場中有不少人都是支持顧通的,此時看著鄭茹蘭這樣走去的方向,神色間正隱約激動,便見貓兒目不斜視地繞開了顧家的那位三少爺,一爪子就按上了旁邊的那個人名。
這個黑色的爪印像是敲在了他們的心頭,引得眼前跟著一黑,險些氣撅過去。
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所以最後的那人是誰來著,好像是叫什麼紀陽成?
這又是哪家為了湊數而報上來的角色?!
等眾人從書房當中退出時,一個個尚覺有幾分暈乎。
這些老大人們為官這麼多年,第一次在首輔這樣過分荒謬的做派下,萌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奈何,作這種行徑的人是那個魏楚銘,就算心裡有萬千的不滿,也隻能自個兒將苦水往肚子裡吞。
而剛剛才一爪定乾坤的鄭茹蘭,卻是感到分外解氣。
她的視線掠過顧通的名字,貓兒的一雙杏眼也不由微微地眯起了幾分。
嗬,讓他欺負二姐!該!
魏楚銘看著那些大人們魂不守舍地退了個一乾二淨,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此時看著自家的貓兒不知為何也露出了幾分耀武揚威的姿態,伸手一把將它撈進了懷裡,指尖嵌入絨毛間揉捏了兩下:“小家夥,對這名單就這麼感興趣?什麼時候竟也學會了狐假虎威?”
鄭茹蘭倒是想要掙脫,奈何這揉捏的手感分寸極好,實在太過舒適,扭了兩下身子便不爭氣地敗下陣來,一邊舒適地打起了呼嚕,一邊似嗔非嗔地喵嗚了一聲。
首輔大人擼貓的技巧著實太好,總覺得隻要稍不小心,連她都要就這麼無法抗拒地沉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