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鄭茹蘭心裡著急,而這時候的首輔大人的內心複雜程度並不比她少上多少。
她倒是乾脆利落地睡了,突然間被這樣賴上,主持過無數生殺大局的魏楚銘卻是忽然間沒了半點動靜。
照理說,是應該推開她。
但是女子柔軟的觸感下帶有一種獨特的暖意,讓他不由想起了剛才昏睡當中經曆的情景,那是唯一溫暖湧入的地方。
外麵的天色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林間的風似乎也愈發的寒冷,這時候,這樣簡單的依靠也就顯得彆樣溫存。
睡著了的時候特彆容易受寒,更彆說在這樣的深山野林裡了。
少女的睡顏,在此時此刻顯得無比的乖巧安寧。
魏楚銘看著懷裡那人似乎睡得無比安穩的樣子,到底還是伸出手去,給她換了一個相對舒適些的姿勢。
傷口被牽扯到,驟然湧起了一絲痛意。
魏楚銘抬眸看了看周圍那過分嚴苛的環境,嘴角反倒是浮起了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倒是從未想過,他會跟這樣的小姑娘有上這麼一段患難的經曆。
他緩緩抬頭看向洞外,淡淡的神色間似乎是在等什麼,即使已經在生死邊緣,依舊沒有表現出半點著急的樣子。
時間就這樣緩緩地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遙遙地開始可以看到隱約的火光,與那堆火把一同出現的,是一陣聽起來節奏頗是奇怪的口哨聲。
這是首輔府暗衛用來聯係的信號,旁人無法讀懂,魏楚銘自然知道其中的含義。
很顯然,阿影到底還是去找了寧容。
他的神色間看不出喜怒,隻是不徐不緩地掏出了一枚口哨,放在嘴邊做出了回應。
……
寧容進入這片圍獵區域之後,倒是陸續遇到了不少殘黨欲孽,除了一部分被當場砍殺的,餘下的也被徹底抓了起來。
麵對詢問,這些刺客們一個個無比有骨氣地直言不發,但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們也沒有找到魏楚銘的下落,這才讓人稍微放下心來。
但這皇家獵場的區域著實有些過大,為了儲備那些珍奇異獸,更是保持了原先凶險萬分的地勢,這也讓尋人的事進展地很是艱難。
唯一慶幸的是,另外幾位將軍在這次反應倒很是迅速,轉眼間又帶了不少士兵過來。
寧容知道瞞不住,除了沒提那些餘孽的身份外,並沒有隱瞞魏楚銘遇刺的事,便也讓他們一起加入到了搜尋的行列當中。迅速地分派了幾個隊伍,並安排了首輔府的暗衛隨行,希望魏楚銘在聽到信號之後可以給他們一些回應。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漸漸黯了下去。
尋人的士兵們紛紛地點上了火把,借著微弱的火光艱難地往山林間繼續深入。
寧容所帶的隊伍搜尋在最前方,地勢愈發複雜起來的同時,一片漆黑的環境也更增加了尋人的難度。
他們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了那聲若有若無的哨聲。
隨行的阿影眸色豁然一亮,轉眼間便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步趕去。
寧容緊隨其後,很快,讓他們發現了那個甚是隱蔽的洞口。
他不由地“嘖”了一聲:“這麼會藏,難怪找不到他了。”
這裡附近的草木很是茂盛,若沒有這哨聲的指引,他們恐怕也要這樣堪堪錯過了。
阿影心裡記掛著魏楚銘的安危,轉眼間已經越過了那層層的林木,正要衝進洞裡一探究竟,不知看到了什麼,卻是驀地頓在了原地,不動了。
知道魏楚銘那廝還活著,寧容懸著的心也就跟著落了下來。
轉眼間已經恢複了平日裡悠然的模樣,頭一次看到阿影這般失神的樣子,心下好奇,也悠然地踩著雜草走了過去。
山洞裡麵沒有火光,一片昏暗,但是借著隱約的月光,還是多少可以看清當中的情景。
寧容隻是往裡麵投去第一眼,步子就不由微微一滯,緊接著,眉梢意味深長的微微挑起了幾分:“我們找你找得這麼辛苦,你倒是雅興不錯啊?”
魏楚銘就這樣半靠在石壁上,看樣子顯然受了重傷,而且情況甚是嚴重。
見麵後本該問問傷勢如何,奈何他身邊靠著的那個人影,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了。
雖然看不清晰,但,光從這嬌小的輪廓便不難判斷,顯然是個女人。
他們在外麵找得累死累活,這人獨自在這荒郊野外倒是甚會享受。
若非魏楚銘平日裡和這般風流韻事著實不搭,光是這眼前過分曖昧的情景,寧容恐怕在片刻間就可以想象出一整部風流話本來。
魏楚銘見兩人站在洞口不動,開口問道:“你們準備站到什麼時候?”
阿影仿佛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折回,片刻間便取了一身乾淨的衣衫來。
他將衣服送到魏楚銘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在這一整個過程當中始終盯著地麵,沒有抬頭多看上一下。
在這種時候,求生的本能表現得淋漓儘致。
魏楚銘卻並沒有因為他的識趣而饒恕他的擅自行動:“回去準備領罰。”
阿影低了低頭:“是。”
寧容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了一會兒,這時候似笑非笑地開口問道:“需要我幫你送鄭三姑娘回去嗎?”
魏楚銘抬頭看去:“你知道她與我在一起?”
洞裡這樣昏暗的環境,他們此時靠在最角落的陰影當中,就是他這樣的距離也看得甚是模糊,寧容站在洞口,更是不可能看清楚鄭茹蘭的長相。
“也就剛剛才知道。”寧容將手上的扇子搖了搖,“來找你之前恰好遇到了鄭家的人,說是這位三姑娘不小心在這皇家獵場裡走失了,我這一路找來都沒看到她的影子,跟你在一起的若不是她,莫非還是哪個女刺客不成?”
這番說辭,倒是與鄭茹蘭之前說的不謀而合。
魏楚銘不由地輕笑了一聲:“或許,還真是個女刺客。”
寧容不明所以:“嗯?”
魏楚銘沒再說什麼,正欲起身,卻因為鄭茹蘭半躺在他的懷中,顯得有些艱難。
也不知道在這般危急的環境裡,她是如何做到這般安然入睡的,就連這樣大的動靜都沒能將她吵醒。
如果不是之前還這麼活靈活現地活躍在他跟前,魏楚銘大概都要懷疑是否中了什麼奇怪的毒。
寧容問:“你不準備將她弄醒?”
魏楚銘:“叫過了。”
寧容提議:“喊不醒,其實可以用拳頭。”
魏楚銘沒說話。
寧容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這樣的態度。
喲,這是不舍得下手的意思嗎?
阿影猶豫了一下,請示道:“主人,要不我送這位姑娘上車吧?”
魏楚銘傷勢很重,現在依舊虛弱得很,照理說這是個不錯的提議,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自己就行。”
說著,便將昏睡不醒的鄭茹蘭就這樣攔腰抱了起來。
隻是這麼一個動作,他的額前已經滲出了一層肉眼可見的薄汗。
阿影眉目間有些錯愕,也沒說什麼,小心翼翼地在旁邊攙著魏楚銘往外走。
一眾士兵在外頭翹首以盼,躥動的火光下,便見從山洞裡走出了一道人影。
這些士兵其實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傳說中的首輔大人,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卻也忍不住暗暗地將餘光往那邊瞟去。
結果還沒來得及一堵那天人之姿,就先看到了被橫抱在懷中的那個女子。
所有人下意識地站姿一直,瞬間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出聲了。
總覺得如果多看上一眼,或許小命都要交待在這裡,畢竟,有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