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為什麼要聽你解釋?”鄭茹蘭看著他,安靜地問,“如果我想要聽解釋的話,早就應該去找你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這時候她的臉上沒有笑意,卻是也沒有太多的難過,正是因為太過平靜,讓魏楚銘微微地愣了那麼一下神。
隨後,嘴角微微抿緊了幾分:“我以為……”
“你以為隻要你說什麼,彆人就應該要聽嗎?”鄭茹蘭輕輕地後退了一步,將兩人的距離再次拉開,“魏大人,你是當朝首輔,做事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可我隻是一個平常不過的小百姓,不懂什麼大道理,隻不過在寂照庵的時候,確實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魏楚銘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聲音隱約有些微啞:“想明白了,什麼?”
鄭茹蘭的神態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平靜,越是這樣,越讓魏楚銘的心往下沉落下去。
一字一句,落入耳中的時候,都像是帶著一根根尖銳的針,紮出無形的血。
“想明白了,什麼叫做門當戶對。”鄭茹蘭似乎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無奈地勾了勾嘴角,“當初我小娘認識父親的時候,就是因為門第的懸殊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她不舍得兩人的感情,依舊義無反顧。可後來呢,父親是成親了,娶的卻是我現在的母親。小娘氣過怨過,聽了父親的解釋之後又不爭氣地心軟了,最後還是以妾室的身份納進了府裡。她以前為了父親到處奔走落下了不少的病根,生下我之後身體愈發不好,在我七八歲的那年就過世了。”
說到這裡,她稍稍頓了頓,就這樣抬頭看了過去,直直地對上了魏楚銘的眼睛:“父親當初娶母親,確實是有他的難言之隱,我也相信他對小娘的感情是真的,在過門之後也一直好好地照顧著她,沒舍得讓她做過一次粗活。也正因此,我從來沒有同父親談過小娘的事,可實際上,不管父親在之後如何補償,其實我一直都為小娘感到不值。魏大人,你能明白,我為什麼覺得不值嗎?”
鄭茹蘭從頭到尾沒有提他們兩人的事情,但是魏楚銘卻是完全明白了。
不是因為生氣而不想聽解釋,而是在她看來,解釋真的是一件完全沒必要的事。
她失望的不是和親那件事的本身,而是,他在那件事上表!表達出來的態度。
魏楚銘感覺心頭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平靜一些:“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應該不同你商量就擅自做下決定,更不應該……什麼事都瞞著你。你可以告訴我應該怎樣來補償你,隻要你說,不管什麼事,都一定為你做到。”
“不用了。”鄭茹蘭覺得自己去庵裡住了那麼一段時候真的變得特彆佛,以至於連說話的時候都帶著那麼一股子佛性,“魏大人,你我本無緣,眼下恢複了各自的生活,正是最好的結果。”
說到後來,就差直接在話裡加上“施主”兩個字了。
有什麼東西在胃裡狠狠地翻滾了兩下,魏楚銘壓低的唇角沒有了半點溫度,他看著鄭茹蘭那一臉平靜神情,好半晌,才控製住了將人一把揉入懷中的衝動。
有什麼情緒在體內瘋狂地衝撞著,許久才再次擠出一句話來:“這,不是結果。”
鄭茹蘭把認為該說的已經都說了,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微微垂落眼睫,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回去吧。”
……
兩人離開的時候受儘了矚目,此時一前一後地一同回來,更是讓氛圍愈發微妙了起來。
魏楚銘沒有回去自己的高位,而是直接在鄭家人旁邊挑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了下來,說是在喝酒,視線卻是毫不避諱地始終落在鄭茹蘭的身上。
鄭茹蘭對這樣直白的視線下視而不見,就這樣神色淡淡地拿起了一塊糕點,送入嘴中吃了起來。
宴會已然開始,賓客們也開始陸續走動了起來。
鄭家幾人的位置本是落在較偏遠的位置,但是因為某個心照不宣的原因,忽然湧來了一堆人,恭敬無比地說要敬酒。
鄭子晉在這樣的陣仗下擰起了眉心:“不好意思,我家三妹不勝酒力。”
可惜盛情難卻。
鄭茹蘭心裡暗暗地歎了一口氣,不想讓兄姐為難,臉上掛上了笑容就要伸手去接。
指尖還沒碰上酒杯,就被一個人先一步搶了過去。
男人平靜無波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幫她喝。”
這些人本就是奔著討好首輔大人來攀的交情,萬萬沒想到魏楚!楚銘居然會直接過來擋酒,周圍靜了一瞬之後頓時吹捧之詞更是一浪高過一浪:“魏大人真是憐香惜玉,倒是我們孟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