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封儘對此並不怎麼在意,但他當時倒也沒有毀掉這個規則的打算。
所以進入副本後,他僅僅隻是將原本那位帝王的名字換成了“克塔斯”罷了。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唯一和斯達記憶裡不符的,大概就是同樣的身體素質,他的戰鬥力依舊比那個帝王要高得多。
對此,封儘隻是極為不耐煩地回答對方道:
“吵死了。原本那個皇帝不也戰死了嗎?”
就像他說的那樣,原本這個副本裡的帝王就會在與異獸的對戰中戰死。
所以當時封儘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都算不上是違背規則。
當然,其實那時候他隻是單純地殺瘋了、以至於沒想那麼多而已。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覺著你這根本就是在給易水增加難度吧?”
斯達對於這件事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易水能夠在探查清楚異獸分布軌跡後,以那種送畫的方式來勸誡那位帝王提前巡邏宇宙,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
最後一戰雖然異獸眾多,但以當時的發展來看,無論那位帝王是死是活,人類都基本贏定了。
然而即便封儘的所作所為對於最終戰果沒什麼影響,可若不是他突然陷在異獸群裡,易水根本就不必在那時候死去。
這家夥對此心裡就沒點數嗎???
“行了。滾出我的宮殿。”
說完這句話,封儘壓根不理會斯達此刻隻是隔著空氣在和他對話、本來就沒有踏進他宮殿半步的事實,他就這麼直接將那家夥的聲音驅逐出了自己的神殿裡。
隨後,封儘的目光再度落到了那幅畫上。
此刻出現在他神殿裡的那幅畫卻和易水最初獻予他的略有些不同。
因為這幅畫上已然光芒全失了。
或者說,早在易水於副本裡死去的那一刹那,這幅畫上的所有星辰便隨之失去了光芒。
“那個滿口謊言的小崽子……”
想到易水先前對這幅畫發光原因的解釋,封儘不禁嗤笑了一聲。
什麼“這或許是寶石的光芒”,如今看來全是扯淡。
甚至當初在副本裡他問易水這幅畫的名字時,易水所給出的起名理由也根本不是全部。
其實在封儘結束那最後一戰、於副本裡的宇宙飛船上再次見到這幅畫時,他就明白了這幅畫為什麼會叫《月》。
因為月亮本身是不發光的。
而這幅畫上的光芒,也全都是借由神力產生的。
若不是他進入副本後的身體素質和原本的皇帝沒什麼兩樣,他早就一眼看穿了對方那時候所扯的謊話。
可就是這麼個滿口謊言的家夥,偏偏讓他無論如何也氣不起來。
或許是因為易水在這幅畫確實花了不少心思,或許是因為對方算計籌謀下那若有若無的真摯。
最後這個小崽子不僅沒有點燃他的怒火,反而輕而易舉地點燃了他的興致。
——一如當初他在岩漿上看到對方一般。
說來也可笑。
成神之後的那些年裡,經常待在宇宙中的封儘已然有些模糊了對於日月星辰的概念。
在無數場和異獸的戰鬥下,他似乎也逐漸忘卻了何為灼熱何為寒冷。
然而在副本裡偶然瞥見易水的那一刹那,封儘卻驟然想到了若乾年前他在宇宙裡第一次見到太陽時的景象。
——原來這就是烈日灼灼。
——而一旦烈日垂眸,大抵便是烈焰滔天。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
偏偏下一秒,這個小崽子竟肆無忌憚地朝著他扔來了箭矢。
封儘曾用無數支箭矢射穿那些侵襲宇宙的異獸們的軀體,然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膽大到敢朝著他射箭。
於是封儘本就被點燃的興趣混著那本能般的戰鬥欲,就這麼瞬間沸騰了起來。
而這也使得他下意識地記住了易水的存在。
可能是這家夥既平靜而又驚心動魄的通關方式當真太過引人注目,那一瞬間他那因接連征戰而起的陰鷙與煩躁仿佛都因為易水的存在而褪去了些許。
所以封儘才會在易水第四次副本的結局之時現身,所以那之後他才會特意和易水進入了同一個副本裡,所以他才會在這個副本裡將那個帝王的名字改為“克塔斯”。
——這是他在對那個小崽子宣告他的到來。
封儘對於易水之死,根本不像斯達所以為的那樣毫無觸動。
事實上無數次戰鬥給他帶來的後遺症,遠比其他神明想象得還要嚴重得多。
若非如此,前些年擊退異獸時,他也不會一直靠在神座上以箭退敵。
其實當時在副本裡衝進異獸群後沒多久,封儘的意識就已然有些混沌不清了。
正常情況下,在這場戰鬥徹底結束之前,他根本不會理會其他任何存在。
然而在易水說著那遺言般的話語時,封儘卻自始至終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還破天荒地給出了一個近乎許諾的回答。
他是災厄之神。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災厄的可怖。
可在易水於宇宙中不斷墜落時,封儘卻仿佛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災厄在他眼前誕生。
而那個災厄,名為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