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都是老成之言,阮慈也是連連點頭,笑道,“一事不煩二主,我暫無在實數中收徒之意,捉月崖諸事,從此就請虎仆為我留心了。”
說著,便將早備好的一盒玉牌遞過,將其中一麵母牌注入己身靈炁,虎仆也當仁不讓,在母牌中滴落一滴精血,滿盒玉牌都微微一亮,此後這些玉牌便是捉月崖門下的信物,自然可以各分用途,或是再繁衍出其餘令牌。總不會再想從前那般隨意,阮慈修為精進如此,也要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了。
既然令牌已鑄,便有些章程要立了下來,虎仆隨阮慈到捉月崖盤點庫房,又將門內發下的月俸梳理清楚,量入為出,以此來確定門下仆僮數目,又問起阮慈結交的諸位道友,度其親疏、身份預備表禮,阮慈道,“我結交的朋友個個都比我有錢,容姐是最富裕的,不過她有多少也不經花,我這裡要為她預備一份。幼文、沈七,手中人命不知多少,殺人奪寶,他們的身家焉能少了去了?至於小蘇,那是個大流氓,他光是畫畫兒便不知掙了多少。”
說來說去,倒是李平彥恐怕最是缺錢,虎仆因道,“那老仆便為李郎君預備得實惠些,其餘人卻也不可怠慢,多少總要有些表示。此外老仆記得,慈小姐還有個族兄在忘憂寺修行……”
阮慈心中也在想著阮謙,此時比之前又多了一分牽掛,是在阮謙宗門上,因忖道,“南鄞洲是佛門,無垢宗也是佛門,佛門在當今世道似乎很有幾分危險,而且忘憂寺和無垢宗關係頗為密切,也不知那思潮有沒有輾轉影響到忘憂寺,倘若他們被卷入太微門征伐之中,那便大事不妙了,思潮征伐,一向是斬草除根。謙哥此時倘若沒有結丹,倒還好些,小和尚受的影響也要小些。”
但轉念一想,阮謙此時也八百多歲,他昔日元氣有所虧損,壽元不會太長,如今也已過半,若是還沒結丹,那結丹機會也不太大了。
一思及此,阮慈便不禁感應起阮謙來,但兩人距離過於遙遠,神念蔓延中,又感到中州處一片混亂,原來那一處正是太微門和無垢宗的戰場。上清門和忘憂寺正在戰場兩側,她便是動用九霄同心佩,也很難在如此混亂的氣機中感應到阮謙近況。
“倒也該預備一些,謙哥在忘憂寺不太受重視,”阮慈計量片刻,又道,“但要去忘憂寺,便要從中州過,那處現在哪裡是尋常金丹可以行走得了的?更不說築基修士了,正好我如今無事,便由我走一趟也好。”她自然是不能讓阮謙被牽扯到思潮爭鬥之中去。
阮慈道途,和旁人不同,她身懷寶劍,靈炁自然彙入,對靈玉需求不大,法器也有眾人相贈,那征伐至寶隨身攜帶,也隻需要一些有妙用的小玩意兒而已,連外藥都毋需采買,曆年所得幾乎全都送入庫中,還有各處洞天在她結丹之後送來的賞賜。如今雖不說身家巨富,但在金丹期中也不用為資財發愁,按虎仆計算,蓄養這麼一脈仆僮大有富餘,不過要培養出金丹修士,至少尚需千年,這也隻能耐著性子慢慢等候了,這期間倘若有什麼非金丹修士不可的差事,便隻能由虎仆和王盼盼親自出麵。
如此將諸事都安排停當,阮慈忽又想起一人來,對虎仆道,“我還有個好朋友,也是我的道侶,便是玄魄門的少主瞿曇越,他是元嬰大修,對財貨所需不多,但昔日對我十分厚待,我也不能忘恩負義,總要全了這番因果才好,你也要為他備一份禮,我之後出門去尋謙哥時,若是遇到他,便正好送去。”
虎仆不動聲色,滿口答應,道,“必定精心準備一份厚禮,不墜了紫虛天的名頭。”
阮慈笑道,“不必了,你若送得厚了,他還要不高興呢。他贈我那些,是要我助他成就洞天,而不是數倍還他財物,隻準備得彆致些便足夠了。我們家底雖已比從前厚些,但也不能亂花。”
說到這裡,不禁輕輕一吐舌頭,“哎喲,我怎麼和恩師一個樣兒了?”
又想道,“我情難已開,他應該有所感應,應該不至於再避而不見了罷。不過我喜歡上了恩師,而且如今看來,未必是情淡的結局,也不知他會不會拈酸吃醋了。”
瞿曇越倘若陪她去南鄞洲,又或者再早一些出麵見她,也不知在情種反噬之下,兩人會有什麼經曆,又會對南鄞洲大局有什麼影響,無論如何,機會一旦錯過,便不再來,此時阮慈一縷情思緊縛王真人,對瞿曇越已是雲淡風輕,不過隨意一想,便拋諸腦後,數日後將虎仆備好的幾份表禮裝好,便去紫虛天尋王真人話彆,欲要出門遊曆一段時日,先去九國尋沈七他們,一探黃泉瘴氣,再回來休整一番,便去忘憂寺尋阮謙。
這一去,卻又是耽擱了數十日,王真人這金丹化身,本就特為她所設,阮慈又已被王雀兒教曉了許多,抽空稍一鑽研典籍,更已成大家,此時情之所至,無所不為,王真人雖有些為難,但也強不過她,隻得從了,紫虛天內鳥語花香,說不出的風流繾綣,溫柔鄉裡哪知歲月之長,直到虎仆將給瞿曇越、阮謙的表禮都已備好,阮慈方才依依不舍,從紫虛天飛出,往山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