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溫衡表麵上竭力維持著往日的鎮定,著手準備北上事宜,樁樁件件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回到府裡,卻連吃晚飯都沒有胃口,把自己關在房裡,臉上終於煞白一片,整個人更是止不住的顫抖。
據他所知,那人和先皇從小一起長大,兩人關係極其親厚,卻沒想到,竟是親厚到這種程度,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再加上先皇崩逝之後,那人性情大變,成日花眠柳宿,夜夜笙歌,再無往日半點風采……
曾經,對於這個率軍保住大燕安寧的戰神,他內心也是崇敬的……
他不敢去想自己為什麼心驚成這樣,隻是一遍遍告訴自己,到了這個地步,再也沒有了退路,這次戰事,便是除掉那人最好的機會,多年夙願即將得償,他定要還天下一個安寧!
“唔……”腹中突兀地一痛,溫衡抱著大腹彎下腰來,唇角露出一絲苦笑,這小家夥怕是也知道,自己將要奪去他另一位父親的性命,在和他鬨彆扭了。
慘白的雙唇抖個不停,他隻願將這孩子想成是鎮北將軍府葉家的血脈,縱使那人狼子野心,葉家其他人卻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這樣的人家,不該就此絕後。
他不斷告訴自己,留下這個孩子,是為了葉家的忠烈之士,和滿門的孤寡婦人,絕不是為了那人!
孩子已經滿了六個月,肚腹肉眼可見地一天天脹大,便是衣著厚重,也掩不了這突兀的大腹。
為了在北上途中掩人耳目,行動方便,溫衡尋了長布條,將肚腹纏得緊緊的,穿上衣袍以後,六個多月的孕肚,看其來也就剛滿五月,又成了不太惹人注意的發福模樣。
可有了身孕和發福到底是不同的,運糧北上舟車勞頓,沿途又要在各府收集糧草,免不了和當地官員宴飲應酬,溫衡再是不願
,總不能罔顧了地方官員一片心意,隔幾日就要喝上幾杯,雖然推脫重任在肩,不可誤事,儘量少飲,對腹中的孩子還是有了幾分影響。
再加上成日束腹,把孩子憋得緊了,溫衡隱隱感覺,這些日子以來,連胎動都不比往日活躍,而按照常理,隨著月份漸大,胎動該越發頻繁才是。
一月之後,運糧隊伍到達北疆,再走上一日,就該到軍營了,根據戰報,開戰以來,我方和夷狄各有勝負,夷狄原先的二王子,如今的單於,在行軍打仗上確實是一把好手,殺敵英勇,計謀出眾,要啃下這塊硬骨頭,絕非易事。
越是在這個時候,溫衡越發小心謹慎,糧草在戰事中的重要性不容置疑,士兵們如果餓著肚子上戰場,再如何驍勇,也隻是拔了牙的老虎,不堪一擊。
葉卿手裡的將士早已趕赴沙場,溫衡運送糧草的護衛隊,是劉威手裡的禁軍,這一次,十萬禁軍一半留守京師,另一半全部充入運糧隊伍,運糧任務完成以後,也將投入戰場。
夜色漸濃,禁軍們就地安置,幾隊人馬輪流警戒,溫衡吃了幾口乾糧,巡視過安防以後,就回了馬車,靠坐在車廂裡,雙手抱腹,一下一下地輕撫,隻今日,肚腹已經突兀地痛了好幾次,疼得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給自己把過脈,還是因為太過辛勞的緣故。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如今的情況,隻能委屈這孩子了。
隊伍行經各府時,有住處安置,還能將布條解下放鬆一夜,宿在野外,便隻能一切從簡,前些日子,溫衡曾偷偷去藥鋪買了些安胎的丸藥備用,吃到現在,也沒剩幾粒了。
腹中突然又是一陣鑽心的痛,溫衡疼得皺了眉,死死咬緊牙根,不願泄露出半點聲響。
忍耐著取出一粒安胎丸藥放入口中,喉結微動,藥丸滑入喉中,沒過多久,腹中便有些熱熱的感覺,這是丸藥開始見效了。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這陣疼痛卻不似以往那樣緩解,反倒愈發嚴重,溫衡心下稍微有些慌,閉了閉眼,終於直起腰身,解下腰帶,脫了衣袍,打算將布條鬆一鬆。
哪知剛剛鬆開布條,外頭響起嘈雜之聲,緊接著,馬車前方的馬兒嘶鳴
幾聲,發狂一樣拉著馬車往前奔去。
溫衡顧不得收緊布條,趕忙將衣衫攏好,一手扒著車廂,一手護住大腹,掙紮著從車簾的縫隙中觀望,外頭人影攢動,火光衝天,一片混亂。
紛亂中,還有類似“夷狄混進來了”、“保護溫大人”、“護住糧草”等吼聲。
他心想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於是咬咬牙,抬手掀開車簾,意欲親自將馬兒勒住,此時,不知是誰割斷了車廂和馬兒的聯結之處,狂馬奔逃而去,車廂單側受力之下,翻倒在地,溫衡身形不穩,本就疼痛不止的大腹重重往車廂上一撞,頓時疼痛覆蓋著疼痛,喉中發出一聲痛極的慘呼,腦中一陣陣暈眩,眼前發黑,渾身的力氣逐漸被抽乾。
恍惚中,又聽得外頭的喊叫“弟兄們穩住,不要亂,護好糧草”、“援軍來了”!
溫衡暈倒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竟是“不知他們口中的援軍,是不是那人所率,若他沒有來,自己如今這般模樣,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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