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婚後獨立成府,在朱大帥府和常府的中間,都毗鄰玄武湖。
常樂來時,朱府門前已停了輛馬車,朱標自車裡緩步而出。
藍玉翻身下馬,朝他拱了拱手,“少爺。”
朱標點了點頭,朝他身後招呼道,“樂兒來了。”
常樂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少爺。”
朱標打量了眼規規矩矩的小姑娘,完全找不到那夜的影子。
常樂仿佛羞澀得垂著小腦袋,朱標淡淡收回視線。
兩撥人正要往裡走,朱文正帶著妻子和妹妹親自迎了出來。
他著一件家常袍子,在亂軍中被砍傷的左手還掉在脖子前。
朱標是朱元璋嫡長子,朱家軍人人都得稱一句少爺,朱文正當也不例外。
哪怕退一步按血緣論,那他也是朱家現任家主之子,名言正順的下一代話事人,朱文正也當以禮敬之。
可朱文正慣來驕矜,尤其朱標比他整整小了十九歲......
就看他人雖出現,可臉色那叫一個難看的。
朱標也知道自家堂哥的性子,他先一步打了招呼,“文正哥,傷口好些了麼?”
他滿臉誠懇,語含擔憂,完全是個關心哥哥安危的好弟弟。
朱文正麵色稍緩,略微生硬道,“好多了。”
他身旁的宋瑜柔柔看眼丈夫,笑盈盈打趣道,“也不知道是誰,昨夜疼得滿床打滾呢。”
朱文正黢黑的臉升起抹紅暈,“我與少爺說話,你個婦人插什麼嘴?”
宋瑜也不生氣,嬌嗔的瞪眼丈夫,“是是是,妾錯了。”
朱文正矜持地“哼”了聲,仿佛在說我才是當家做主之人。
朱標頓了頓,換了張羨慕的臉,“哥哥嫂嫂感情真好。”
朱文正:“什麼好不好的,湊合著過日子唄。”
宋瑜卻是主動挽了他完好無損的右手,“我們家文正可好了,相貌英俊,身姿挺拔,出門騎馬打仗,回來愛護妻兒......”
她滔滔不絕,不知道的還以為朱文正是天神下凡呢。
朱文正輕咳了聲,那張故作嚴肅的臉再也掛不住,“宋氏,女人得要矜持。”
宋瑜歪了歪腦袋靠向他肩膀,“妾都是肺腑之言。”
朱文正嘴角的笑意憋都憋不住,自以為隱秘的調整了下站姿,方便宋瑜靠地更加舒服。
常樂真是大開了眼界,宋姐姐真不愧是她千挑萬選給朱文正的女人,這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手段,怕不就是傳說中的頂級馭夫術?
朱文玉已經非常習慣哥哥嫂嫂無時無刻、毫無節製的秀恩愛,她眼不見為淨般擋在他們麵前,“少爺,樂兒,藍少爺快進來吧。”
朱標點了點頭,四人繞過甜蜜夫妻二人組進了府。
花廳裡擺了張圓桌,桌麵已擺好的火鍋正散著陣陣筒骨香。
朱標和姍姍來遲的朱文正關於誰居主座這個問題,互相謙讓了起來。
朱文正:“你是少爺,禮不可廢!”
朱標拉過他沒有受傷的右手,“哪來的禮?我小時候還是文正哥你抱著長大的。”
他言辭那叫一個真切,仿佛兩人就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朱文正感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前幾日有多委屈,當下就有多感動。
還是夫人分析得對,大帥不是不在意他,而是真的把他當親人!
兩堂兄弟就差執手相看淚眼。
常樂是越看越不可思議,她還以為今兒得有場硬仗,結果就這?
朱文正未免也太好搞定了吧?!
都沒輪得到她出手!
那什麼......
既然事情是朱標解決的,那她是不是可以不用暈?
朱標舌燦蓮花的說服堂哥居於主座後,他在主座左手位入席。
圓桌總共六個位置,朱文正右手邊宋瑜,依次朱文玉,藍玉......
常樂莫名就與朱標肩並著肩,座挨著座。
朱文玉拍了拍手,等候已久的小丫鬟把事先做好的奶茶端上圓桌。
茶碗邊沿尚有絲絲熱氣,茉莉清香在廳內蔓延開來。
常樂淺淺飲了一口,隨即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文玉姐姐,好喝!”
朱文玉笑得矜持:“是樂兒你的點子好。”
火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朱文玉親自掀開了鍋蓋,筒骨香味撲鼻而來。
主位的朱文正拾起筷子,“大家,都吃起來。”
秋高氣爽,滾燙的火鍋下肚,整個人暖得都微微冒汗。
常樂豪飲半碗已放涼的奶茶,試著道,“文玉姐姐的手藝愈發好了,要是開酒樓定能轉個盆滿缽滿。”
士農工商,古人,尤其古讀書人對從商帶有天然偏見,也不知道正經書香之家出來的宋瑜會作何反應。
宋瑜看看常樂,再看看自家小姑子,暫時沒有發表意見。
朱文玉洋溢著被讚美的高興與羞澀,“樂兒妹妹最會哄人了。”
常樂一本正經:“哪裡哄人,我是實話實說。”
朱文玉紅著臉悄悄瞪了眼“花言巧語”的閨中好友。
常樂趁此提出心中所想,“文玉姐姐,我們一起開酒樓吧。”
她眨巴著亮晶晶的雙眸,仿佛半點不知自個說了驚世駭俗之語。
在座未來最貴的貴族們,皆都停了筷子看向她。
尤其朱標,仿佛看到了那夜義無反顧隨他跳河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