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想了想,“我娘臨產在即,可否麻煩戴先生在府裡住段時間?”
古代女子生育實在危險,難產而死者比比皆是,所謂穩婆不過是憑經驗操作,並無多少醫術。
倘若有名醫在側,風險幾乎可少一半。
戴思恭自不會推辭,他來之前特意收拾了醫藥箱和換洗的衣物。
常府並非頭回有孩子出生,萬事早已準備妥當。
可常樂還是不太放心,“晚星晚月收拾東西,我們去主院陪娘。”
銀礫閣離主院稍有距離,等那邊傳來消息,她再趕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藍氏對女兒的到來很意外,她扶著腰坐在床邊看著晚星晚月搬了張軟塌過來,“樂兒,你這是......?”
茂茂出生的時候,女兒都沒這樣鄭重其事,再聯想她白日裡的神情,本來就愛思前想後的藍氏,難免想多了。
常樂蹲身伏在她膝頭,扯了個善意的謊言,“娘,您快要生了。爹出門在外沒法回來,我可得擔起長女長姐的責任。”
藍氏輕撫女兒頭頂的兩個圓髻,感慨道,“樂兒長大了。”
常樂耍了個寶,“樂兒早長大了,樂兒還是爹爹和舅舅的樂樂老師呢!”
藍氏撲哧笑了出來,“是是是,我的樂樂老師。”
·
天邊落下最後一抹夕陽,夜幕降臨。
屋外冰天雪地,室內燒著地龍,暖意融融。
常樂親自伺候著母親躺床,“娘,您有任何需要,第一時間喊我。”
藍氏笑著點點頭,又拍了拍身旁空餘的位置,“樂兒,軟塌轉不開身,你也上來睡吧。”
母女倆許久沒有同床,常樂自能跑能跳後就跟爹娘申請了獨立的院子。
藍氏側著身子往床內側移了移,“樂兒,快來。”
常樂合起帷幔,仰躺在床邊沿,外間春蘭姑姑吹熄蠟燭。
藍氏的目光在黑暗裡格外溫柔,“樂兒,彆擔心,娘沒事。”
常樂搭在床單的手指驀然收緊,原來娘親還是看出來了麼......
藍氏給她掩了掩被角,“樂兒,快睡吧。”
常樂:“嗯......”
孕婦嗜睡,沒一會兒,藍氏呼吸綿長,沉沉入眠。
常樂睜開雙眼,輕手輕腳下了床,她睡覺不安分,萬一碰著娘親,可不得了!
三更鼓巷,暮色深濃,床帳裡傳來似有若無的□□......
心裡頭藏著事兒,沒睡太深的常樂呆滯片刻,豁得跳了起來。
“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趕緊叫穩婆和大夫過來!”
外間守夜的春蘭聽到聲響,手腳麻利的點燃蠟燭。
常樂聲嘶力竭的吆喝後,立馬拉開帷帳,“娘,我扶您去產房。”
藍氏疼得滿頭滿臉的汗水,完全沒有力氣起來。
常樂力氣雖大,可年齡在那,身高有限,無法支撐她行走。
好在同樣警醒著的晚星、晚月來得快,晚星同春蘭姑姑一左一右架起藍氏。
常樂沒來得及穿鞋,赤著腳亦趨亦步跟在她們後麵。
晚月趕緊拎了鞋子過來,“小姐,您現在是府裡唯一能當家做主的了,可千萬保重身體。”
常樂定在原地緩了緩神,穿上鞋子,又披了貂皮大髦。
產房早在月前準備好,趁著藍氏還未開產道,常樂和春蘭,以及穩婆,隨侍人員,包括戴思恭都洗澡,換了身開水消過毒的衣服。
春蘭托起藍氏的上半身,常樂捏著帕子給她擦汗,又端了碗蜂蜜水,“娘,補充些體力。”
生產是個極重的力氣活,必須保證孕婦體力在線。
藍氏忍著痛飲了半碗,“樂兒,你彆進來,產房血氣重。”
都這會了,常樂哪會聽她的,“娘,我長大了,知道輕重,您彆管我,省著點力氣。”
藍氏:“樂兒......”
又一陣陣痛襲來,她疼得麵色發白,也沒有精力再管常樂。
穩婆掰開藍氏雙腿看了眼宮口開的情況,“夫人,您可以用力了。”
春蘭塞了毛巾到藍氏嘴裡,她十根手指緊緊抓著床單,循著穩婆規律的吆喝聲,呼氣吸氣。
常樂忍著眼淚,仔細給她擦汗,她能做的太少了。
時間悄然流逝,五更鼓響,天際泛起魚肚白。
藍氏神智已經模糊,隻憑著下意識的反應在用力,再用力。
血水一盆盆往外端,孩子明明都已經看到腦袋了,可偏偏硬拗在那不出來。
戴思恭蹙著眉頭悄悄把常樂請到隔間,“胎兒太大,您得做好準備......”
做什麼準備,兩人心知肚明。
雖早有預料,可真到眼前境地,常樂還是晃了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