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全黑, 後院裡還依稀響起爆豪父子收拾燒烤工具的聲音。廚房頂部的燈散發著明亮柔和的光，已經關閉的水龍頭依舊緩慢地往下滴著殘餘的水珠。
齊木未來慢慢將最近一段時間裡爆豪勝己的反常敘述出來。麵容與爆豪勝己肖似的女人安靜地站在她身邊細聽, 眼神中閃動著思索的目光。
“算上之前他自稱執行任務、但卻一直沒有去事務所露麵的日子, 勝己的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大半個月。”齊木未來輕聲說道——她略去了兩人之間的一些親密行為，簡單敘述了一下爆豪勝己的反常——隨後微微蹙緊眉頭, “我知道勝己不想讓我察覺到這些, 所以後來就一直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現。但是就這樣任由他消沉下去，我又做不到, 所以才硬是把他拉去箱根旅行……”
“您打電話來的時候, 我察覺勝己在和您說話時, 好像又恢複了原來的狀態，所以自作主張地提出來仙台一趟。”她解釋道，“或許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時，勝己能稍微放鬆一些。”
“原來是這麼回事。”爆豪光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能讓那小子放鬆一點就太好了。他從小開始就覺得自己比誰都強，但同樣的，他對自己的要求就更加嚴格。這孩子自尊心太強了, 也正是因此，他容不下自己的任何一點過失。”
“其實我和勝己的爸爸決定到仙台住的時候，也考慮過勝己一個人在東京會不會出什麼問題。所以勝己的爸爸才那麼擔心他。”她垂下眼, 思索了一陣, “真要說前科的話……我記得勝己過去最壓抑的一段時間，應該是在高中一年級的林間合宿之後。”
“那時候，勝己在合宿種被自稱‘敵聯盟’的敵人組織擄走, 他們似乎想要給勝己洗腦、把他騙到敵人的陣營。但在合宿翌日，職業英雄方麵就執行了救人計劃，雖然中途出了不少意外，但勝己最終還是毫發無傷地被救了出來。”
爆豪光己抬眼看著齊木未來：“不過這次事件結束得並不怎麼完美——在救人行動中中，勝己最為崇拜的那位No.1英雄兼雄英教師，歐爾麥特，在神野和敵聯盟背後的敵人遭遇。他最終將那名敵人抓捕歸案，也因此透支了身體，不得不正式退役。”
齊木未來睜大眼睛，點了點頭——這件事她是粗略知道一些的。在剛剛住進爆豪家、下決心了解房東和這個個性社會之後，她就在網上看到了相關內容。當時處於風口浪尖的爆豪勝己自然也占據了那時報導的很大一部分篇幅。隻是她對此事的認知也僅僅囿於大眾所了解的、冰山露出水麵的那一部分，對其中的內情的了解遠遠不及事件的當事人清楚。
爆豪勝己從來沒有特意對齊木未來提起過這件往事，齊木未來也以為這隻是一處他早已徹底跨過的障礙而已。
“未來，你所描述的勝己現在的情況，和那時候的他有點像。”爆豪光己說道，“那時候的他雖然照常參加課程與訓練，表現得像是徹底放下了這件事一樣，但事實上，他把心裡的想法一直憋到了臨時執照考試結束之後，找理由和出久君狠狠打了一架。”
“我後來才知道，勝己當時一直覺得，歐爾麥特的退役是他的責任。他也像現在一樣，努力在周圍的人麵前掩蓋內心的想法。”女人低下頭，金色的劉海遮擋住了眼睛，“我能想起來最相似的，就是那時候的事情。”
粉發少女怔住了，過了半晌，才緩緩放下手裡洗到了一半的碟子。
***
清洗完餐具後，齊木未來擦乾手，朝著後院走去。
燒烤鍋已經收拾好，月光下沒有了爆豪勝己的身影。中年男人正坐在屋簷下，拿著剩下的小半瓶梅酒自酌自飲。
聽見齊木未來的腳步聲後，爆豪勝回過了頭來：“未來，找勝己嗎？”
齊木未來點了點頭。
“收拾好東西之後，他就去海邊了。”爆豪勝指了指南邊的方向，“從門口的街道一路往南走，很快就能看到海灘。勝己現在應該在那兒。”
齊木未來謝過爆豪勝後，抬步朝著門口走去。
鞋跟輕輕敲擊著花園裡石頭砌成的小路，響了幾聲後，突然停住了。齊木未來站在原地，回過了頭來，忽然大步走到了爆豪勝麵前。
“勝叔叔。”她攏著裙擺，蹲在了爆豪勝麵前，抬起頭看著他，“您知道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勝己的心輕鬆下來嗎？”
爆豪勝愣了愣，將手裡的杯子放在了木製回廊邊緣。杯中澄黃的梅酒輕輕漾起波紋，杯口映出月亮小小的雪白圓影。
“勝己他，一直是個倔強的孩子。”與爆豪勝己、爆豪光己二人的火爆脾性不同，爆豪勝微笑著，眼中便溢出慈愛的光，“有的時候，他因為自我意識過剩，反而難以從堅固的殼裡掙脫出來，去真正了解周圍人對他的想法。越是想要從外麵打碎他的殼，他就會愈發激烈地反抗。”
“未來，你能融化他的殼嗎？”爆豪勝低聲問道。
齊木未來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來。
“勝叔叔，我去海邊了。”她嚴肅地壓低聲音說道。
“嗯。”爆豪勝笑著擺了擺手，“彆太晚回來。”
***
夜晚的街道靜謐，道路被銀色的月光照亮，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浮動的輕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