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唯,原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他以為聽錯。
這聲音太像了,像極了初遇時感受到的心跳,悅動不停,就要跳出來,秦遇唯捂著心口,小聲警告自己,秦遇唯啊秦遇唯,有沒有出息?不就是一個盛蕊,不就是喜歡了很久的女人,中意她,又能有多中意?不要太把她放在眼裡。
他曾經那樣想過。
後來,一切都變了。
他從喜歡變成了愛,他愛盛蕊,愛到為她死,愛到他死了也不願意離去。
秦遇唯混沌人間,靈魂似輕盈白羽,飄來飄去找不到可以站角的地方,他來到盛蕊身邊,守著她,多一分便多一些留念。
他舍不得啊。
舍不得離開她。
他要親眼看著盛蕊露出笑,就算她和彆的男人幸福一生,他也要親眼見證。
漸漸地,他就成了這世間最孤獨的人。
不對,最孤獨的魂。
到底有沒有天堂或地獄,是天使來收他,還是牛頭馬麵從地獄而來,他停留太久,也未曾有人提醒過他不能再留下了,又或許是上天可憐他,在最後一刻想要放棄時等到了盛蕊。
雖然,她同樣以魂體的形式出現。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秦遇唯見怪不怪,一想到轉頭就能見到她,那顆心又在慌張。
他甚至感受到久違的悅動,越靠近越膽怯。
“你不敢見我?”
盛蕊在催他,秦遇唯嘴唇微張,深情看向眼前躺著的盛蕊,她還好端端的睡著,以昏迷不醒的方式,眼角的淚浸透枕巾,他又聽身後人說道,“你是該恨我,所以不是你不敢見我,而是你恨我怨我,不願再來見我。”
無奈的歎息,宛如詛咒,困住了秦遇唯的魂,他不甘心也不願意承認,良久才擠出笑看她。
說的第一句卻是,“阿蕊,好久不見。”
盛蕊定身看他,一雙如星眼眸能探聽他所有軟弱,秦遇唯再聽她冷笑幾聲,“好久不見……”
她在怨他。
盛蕊走到床邊,看著一個完好的“她”安然沉睡,嘴角勾笑,陌生極了,仿佛那人與她無關,她不過就是個路過的,碰巧遇上熟人特此來打個招呼。
可惜,秦遇唯膽怯了。
在他真正死後,開始隱瞞對她的愛。
“我躺了半年始終沒醒,你說,我難道要躺一輩子?”盛蕊的手穿過她自己的身體,碰不到萬物,如空氣般存在,隻有眼前的秦遇唯是那麼的真實。她抬頭衝他笑,“還不如斷了營養液,死個痛快。”
“盛蕊!”秦遇唯大聲嗬斥她,下一句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沒資格啊。
盛蕊飄到他身旁,右手穿插進他胸口,“這裡是心臟的位置,秦遇唯,你再也不會心跳了是嗎?”
心不跳,就沒法為她心動。
一語雙關,將人堵的慌。
秦遇唯能有什麼辦法,他連抱著她都做不到,承認自己已經死了,遠比承認愛她更難。
“阿蕊,你的生命還沒有結束,你可以回去。”
“回哪?”盛蕊總是露出笑臉,比以往他見到的次數還多,他不習慣,他寧願盛蕊對他擺臉色,現在的盛蕊讓他琢磨不透。
“回到你原本該去的地方。”
回到你的身體裡去!
盛蕊興致缺失,走向彆處,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也的確是風一般消失不見。
“阿蕊!”他再勸。
她仍舊固執,淺笑著反問他,“回去,我半死不活著是去天堂還是去地獄?”
她在笑,“秦遇唯,你去哪,我就去哪。”
說的是輕描淡寫,好比家常便飯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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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的詢問。
秦遇唯又感受到了那股刺痛,眉頭緊皺,嘴邊扯出無力的笑,“你明知道我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活,你跟我走,那就是殉情。可你……”秦遇唯稍稍停頓,那句殘忍的話就壓在舌尖,他想往外說,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住。
到此刻,他都不願意對她說一句狠心的話。
豈料,盛蕊幫他補上,“可我沒有那麼愛你,根本不會為你殉情。”
坦然的很,為什麼眼角有淚在閃?
秦遇唯彆過頭,極力壓製住唇間的顫抖,“是,是這樣沒錯。”
“那我想去哪與你有關嗎?”
他眉頭忽地放鬆,自嘲式點頭,“是,與我無關。”
“那我要走了也不乾你事!”
他“嗯”一聲,“是,不乾我事。”
“原來人死了什麼都會忘記……”
秦遇唯對她的話不明所以,嘴邊呢喃著“阿蕊”兩字,也始終不敢說與她聽。
“也好,如此你也不會發現我的秘密。”
盛蕊攀附在窗台,像極了割腕前的動作,對於秦遇唯來說不亞於一個頂級恐怖畫麵,他下意識伸出手,將那聲“阿蕊”喊出來,隻是盛蕊比他還快,阻止都來不及,她已經縱身一躍跳下窗。
“阿蕊?”滿目都是恐慌,完全忘記他們已經沒有□□身軀,跳下去又能怎樣?隻是他還是瘋狂的靠近窗台,下一秒被反彈回原處,他再多試幾次都無果,直到盛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出不去?”
秦遇唯沒法回頭看她,那雙眼會泄露他所有情緒,盛蕊隻需對他溫柔三分,秦遇唯便沒法欺騙她。
“回答我的問題。”
“阿蕊……”
“你被困多久了?”她上前來,猛地站在他麵前,那雙眼果然如同他日思夜想的一樣深邃固執,“你從沒有離開我身邊,在秦公館,你也這樣守著我嗎?”
“阿蕊……”
盛蕊失聲笑道,“我在書房念你的名字,讀你的信,甚至割腕自殺,你都看見了。”
“阿蕊……”
“什麼感覺呢?秦遇唯,是得意至極,還是盼著我有這樣一天?”
“阿蕊,不要這樣說。”
“那我該怎麼說?看我為你瘋為你自殺,你很痛快吧。”
“……”頓時,心都涼透,不對,秦遇唯已經沒了呼吸沒了心跳,哪裡能感受到涼透的滋味,但為何痛苦依然存在?
“所以你不來看我,不進入我的夢裡,是想讓我徹底感受你曾經曆過的痛,你滿意了嗎?我痛不欲生的模樣被你瞧去,你該幸災樂禍與我老死不相往來,下輩子,下下輩子……”
“盛蕊!”他打斷她的話,語氣強硬幾分,“不要說傷人的話。”
秦遇唯知道她的痛隻多不少,她隻是嘴硬心卻比任何人都軟,“阿蕊,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我沒有騙過你,我愛你。”他捂著臉彎腰曲背,明明死了就沒有痛,怎麼眼角總是酸澀,他想哭,他的眼淚便濡濕了他的手心,全身都疼,疼到如臨走前那刻,脫下回光返照的外衣,他又再經曆那場撕心裂肺的痛,如火燒,將人吞沒的乾淨。
“我不想你有事,我走了,你可以過得很好,你會有新的丈夫,新的生活,新的人生,每一步都不再與秦遇唯有關,該高興的人是你啊,阿蕊,你解脫了,徹底……解脫了。”
秦遇唯疼到直不起身,全世界將他拋棄,他便學會了偽裝,演技過人,欺瞞眾人。
盛蕊輕歎,一雙手撫上他的發,堪堪穿過沒有阻礙,她碰不著他,隻好憑著感覺環住他,一聲又一聲安撫,“我知道你疼,因為我也疼。秦遇唯,生死一瞬,其他都不重要了。”
解脫說來容易做起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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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難,盛蕊早在初春來臨時,開始聽到秦遇唯的聲音,白日裡的夢照進了現實,每晚他都在她耳邊呢喃不停,聽他的故事,也聽他們的故事。
她努力睜開眼,可惜是無用功,直到盛連淵來過後,那種被縛於身的魔咒瞬間消失了,她的魂離了肉身,不可思議中見到了秦遇唯,方才明白原來那些絮語都不是夢。
“天氣這麼好,出去走走吧。”
雨後的太陽,一道彩虹跨在商廈之間,路人收起雨傘,紛紛仰頭張望。
或許是在感歎彩虹的出現,或許正拿出手機給愛人拍照留念,分享這一瞬的美好,多簡單的事啊,偏偏盛蕊跟秦遇唯一直在錯過。
秦遇唯愣住了,腳步過於膽怯而沒法邁出去。
盛蕊催促他,“走啊。”
猶豫間,她伸出手,“握著我。”
仿佛是上蒼給與的信號,他的指尖都在顫抖,握不到,但心裡很滿足,幸福感填滿整個身體,他常聽人說“幸福到冒泡”,那是什麼個甜蜜的滋味?此刻,他終於感受到了。
原來不是他走不出去,而是沒有受到盛蕊的邀請,他哪兒都去不了。
“彼得潘帶著溫迪飛往夢幻島,大概就跟你一樣。”充滿希望,試圖放飛自我尋求無憂無慮的自由。
秦遇唯哪裡能想到,他和盛蕊有一天會遨遊在樓宇之間,他好似能摸到彩虹,一條一條穿梭的色彩倒映在透明的眸中,越過去,身體也沾染了那抹綺麗。
他偏頭看向盛蕊,紛飛的發絲遮住她清澈的眸,光彩從眼角鑽出,生生勾住他所有情緒,**瞬間爆發。
“秦遇唯,你想去哪?”
“……”他彆開視線,落在一塊發光的玻璃上,“那。”
盛蕊跟隨他的視線看去,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吸,耳邊是鐘擺倒退的聲音,時間在後退,眼前的畫麵逐漸變得斑駁,他們停留在津北路的某個遊樂場,那裡有一家新開的甜品店。
盛蕊認識店主,她上高中那會就在這邊買甜品,草莓派、草莓慕斯都是她的最愛。
隻是眼前的店鋪還沒有改名,從店裡走出來的老板也還年輕,沒留胡須,身邊也沒有陪伴他的女孩。
“這是……”
盛蕊眼中盛滿好奇,她心中隱隱有了答案,隻是不太敢確定。
“我們相遇的地方。”
不是在盛蕊丟了錢包他拚儘全力找回時,而是她還在穿校服,瞞著鐘喜去買草莓慕斯的學生時代。
17歲的盛蕊在店裡對著櫃台微笑,18歲的秦遇唯假裝路過推開了那家甜品店。
她買了什麼不重要,秦遇唯也跟著買了一份,再匆匆跟在後麵目送她到十字路口,她的管家鐘喜會親自開車來接她,不論她跑的有多遠都會被順利帶回去。
“你的笑在上車那刻就沒了,從那時候起我就在想,高高在上的盛蕊其實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高冷不可近,我偽裝著路過你身邊,一次、兩次、無數次,你卻看不見我。”
秦遇唯的初遇是一場安排好的戲碼,他憑著真誠上演最佳劇情,效果當屬上乘。
如果按照他設定好的相遇,盛蕊會對他保持好感,隻可惜突生了那一出鬨劇,兩人在酒店醒來,一切就失控了。
“我不後悔。”秦遇唯告訴她,“阿蕊,我等到了你,此生就已足夠圓滿。”
盛蕊聽他說話,目光隨著那個18歲的少年移動,他果然如信上所說是染黃毛的非主流,也是當時的盛蕊最看不慣的那一類小混混,難怪盛蕊會記不住他。
“你哪裡還有什麼此生,你的人生已經在半年前結束,被關在木盒子裡下葬了。”盛蕊直白剖開他的痛楚,不給他留一丁點餘地,“說什麼圓滿,你連和我在吃一頓飯的機會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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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有,你圓滿了那我呢?”
“阿蕊……”
“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的事,愛好、性格到底哪一樣是真實的你?”
“阿蕊……”
“不做影帝真是娛樂圈的損失。”
秦遇唯笑出聲,張狂肆意,眼角含淚,“阿蕊,我可以騙你任何事,但唯獨一件……”
“你愛我。”盛蕊打斷他,“我知道。”
這是盛蕊第一次用炙熱如火的眼神看他,堅定不移,生生燙到他的所有感知,都死了哪裡有什麼感知,可是沒人說魂魄不會感到恐懼,他稍稍退後,卸下唇角的笑,換上了擔憂的神情。
“阿蕊,不要那樣做。”
他退後,盛蕊就往前。
“你生前瞞著我打理好未來的路,你把我安排的清清楚楚,我就合該聽你的話按照你規定的路活下去嗎?”她貼上他的發,在空中輕觸,一滴淚滑下來,將將落在唇邊,泛起瑩潤的光,“像現在這樣,不好嗎?”
“盛蕊!你怎麼能這樣想!你的父母,你的叔叔,你的家人都在等你醒來,你就這樣一走了之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嗎?”
“父母陪我到青年,隻有丈夫才會陪伴我一生,我的丈夫已經走了,我活著沒有意義。”
“盛蕊!”秦遇唯大聲喚醒她,可是沒用,盛蕊的性子是堅持了就不會再改的,天王老子來都不行,她若不是心意已決怎麼會選擇割腕自殺,如若不是自殺,他們也不會再相見。
這本就是偷來的歡愉,代價是她的離開。
秦遇唯不願,也不想她隨他而去,“你活著就是最大的意義,阿蕊,生死有命,是我沒逃過命理劫數,我認了。而你不同,你應該好好活著。”
“是嗎?往後有另一個人陪著我,你也願意?”
“是,我願意。”
隻要他待他的阿蕊好。
“撒謊。”盛蕊硬聲製止,秦遇唯慘笑道,“是,我又在騙你,阿蕊,你就信我這一回吧,信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是我不擇手段要你一生相陪,你就繼續恨我,不要再愛我。”
“你這個騙子。”
“沒錯,我是騙子。”
從見你第一眼,我就想要接近你,哪怕是用最深沉的計謀,最狡猾的態度,最肮臟的手段,也要成為你的男人,一個把你牢牢錮在懷中的你的丈夫!
盛蕊說著話眼淚跟著往下掉,她態度軟和,呈現出難得一見的撒嬌,“秦遇唯,你不要走,你騙騙我好不好?”
甜品店外的男孩一次次目送女孩回家,她不是沒有發覺,偶爾回頭都能瞥見男孩陡然的慌亂,他的演技還青澀,並沒有練就最佳影帝的本事,因為那泛紅的耳根出賣了他。
女孩提著最愛的草莓慕斯,於春風中彎了嘴角。
“秦遇唯,留下來好不好?”
“好。”
他應下,對她伸手。
兩人依偎在長椅上,一次次回溯記憶,時間不停重來,回到愛她的時空,隨後定格。
不知回放了多久記憶中的畫麵,盛蕊在旁人的呼喚裡睜開了眼。
眼皮沉重,身體也疲乏不堪。
眼前人影虛晃,盛蕊才看清爸媽的模樣。
盛太太哭紅了眼,撲在她身上肩頭一抽一抽的顫動,盛康偉站在床邊,雙手按在盛太太肩上,指間也在微顫。
“爸爸,媽媽……”
“醒來就好,就好。”
她醒了,聽到盛太太的哭聲才覺那場回憶是假的,沒有秦遇唯的夢一碰就碎。
她本來做好了與他一同離開的打算,到最後秦遇唯也接受了,他笑著點頭,也笑著與她告彆。
“阿蕊,我還是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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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 “彼得潘永遠都長不大,他活在夢幻島便再也回不去了,而你不同,你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屬於你的夢幻島不在這裡,在另一個人的未來。”
“阿蕊,我會永遠愛你。”
“但從現在開始,我會忘了你。”
愛的背麵不是恨,是遺忘。
愛她的瞬間可以定格,但往後再也沒人像他,沒人像他一樣愛她。
盛蕊醒來一周後,去了一趟金城。
沒人問她原因,她不哭不鬨不再想自殺,盛家父母已足夠欣慰,她要去金城,蕭毅還是繼續跟著,知道她去了哪及時彙報給盛先生,才免去一絲擔憂。
盛蕊躺的太久,起初走路都不穩,皮膚也比先前還白,金城的陽光太刺眼,她全身包裹住才好些。
她來金城的目的很簡單,秦遇唯的母親在金城。
早前,秦媽媽在林城做護士,後來去金城工作,主要是照顧秦遇唯的奶奶,癱瘓在床身邊少了人照顧,秦媽媽就是去照顧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