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當走到家門口,蘇綰發現陸安荀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她莫名其妙摸了摸臉:“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蘇綰,”陸安荀一臉認真:“說出來,你可彆生氣。”
蘇綰點頭。
陸安荀:“你打蕭毅的時候,讓我想起一種動物。”
蘇綰隱隱覺得下一句沒好話。
果然,陸安荀說:“母老虎。”
“陸——安——荀!”蘇綰壓著怒氣。
陸安荀得逞,立即嬉笑跑了,鑽進了林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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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的事,蕭毅派人查了兩天一無所獲。
他與工部的人用完膳後,隻喝了杯茶便開始醉得不省人事,事後還被人痛打。背後之人除了想將他繩之於法,似乎對他還有私仇。
什麼私仇呢?
蕭毅想起胯//下的傷,思來想去,覺得妻子娘家人很可疑。
這日,蘇嫻正在品香。
她端坐在金絲楠木椅上,麵前一隻紫金浮雕香爐,手執香壓細細地壓灰。
待灰壓平後,再用香篆輕覆其上,以銀勺從瓷罐裡舀出沉香粉鋪勻。
每日一香,是蘇嫻的生活習慣。蘇家富裕,以前在家中時,她便喜歡品香,來了忠勇侯府後,這習慣也沒變。
起初,蕭毅還讚她這習性高雅,後來卻漸漸覺得她無趣。
無趣嗎?
蘇嫻這般做了十多年,每個動作每個步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日日如此,不厭其煩。
她自己也不知是否有趣,隻是遵從習慣。
過了會,婢女稟報:“夫人,二爺回來了。”
蕭毅近日惹了點麻煩,蘇嫻也知道,隻是不知他大清早來尋自己是為何事。
蕭毅進門,見她慢條斯理以手拂香,他斂了斂神色,耐著性子坐一旁等待。
等她一道香結束,他才開口問:“你二妹近日在做什麼?”
蘇家四女,長女端莊,三女溫柔,幺女是個草包廢物,唯有次女最為叛逆。次女蘇瑛常年行醫拋頭露麵,性子酷似男兒。蕭毅曾跟她打過幾次交道,覺得她行事剛烈,興許這次是蘇瑛為了幫蘇嫻出氣也說不定。
蘇嫻停下:“夫君這是何意?”
“何意?”蕭毅道:“你上次歸家,可是跟你父母姐妹們說了我的事?”
蘇嫻一聽,氣得發抖。聰明如她,又豈會不知他今日過來質問什麼?
她冷笑:“你好意思做的事,我可不好意思說。夫君若是懷疑我二妹,不如報官吧。”
蕭毅一噎。他好不容易從開封府出來,豈敢再去報官,自然不能。
他心中有氣,可眼下不能惹怒蘇嫻。畢竟菀娘的肚子越來越大,屆時還需蘇嫻點頭讓她進府。
忍了忍,蕭毅說了兩句好話後,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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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日,蘇家人用完午膳,聚在一起吃茶說話。
因著蘇家跟林家定親,近日事多,待柴氏忙完回神,發現已經許久未見幾個女兒了。
“你們近日都在忙什麼?”她問。
蘇綰看了看麵無表情的二姐蘇瑛,又看了看清冷的三姐蘇泠,第一個開口\\交代。
“母親,近日女兒忙著看賬冊呢。”
“嗯。”柴氏滿意:“還是你最乖,如今你親事已定,我也落心了。眼下隻等相看吉日,回頭我跟林夫人商量商量,你們年紀已不小,儘快將成親吉日定下才好。”
蘇綰沒什麼意見,反正嫁的是陸安荀,知根知底,如今怎麼過以後還怎麼過,並不操心。
“親事既已定下,往後就少些出門。”柴氏說:“你多在家跟我學學中饋,雖說陸賢侄看起來家務事少,但也需用心打理。”
蘇綰老實點頭:“女兒明白。”
柴氏囑咐完小女兒,轉頭看向次女蘇瑛。她張了張口,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又閉嘴了。
最後,到蘇泠這。
“我聽說你前兩日出門了?”柴氏問。
蘇泠抬眼:“母親,女兒有幅畫弄壞了,拿去修。”
“去哪修的?”
“南街的墨淵書肆。”
柴氏默了默,苦口婆心說:“彆怪娘拘著你,隻是你與楊家的婚事將近,容不得出岔子。娘是為你好,待你以後到了我這個年紀便知道了。”
蘇泠不說話。
蘇綰悄悄看了眼蘇泠,也沒說話。
談話至此,氣氛變得些許僵硬。柴氏有心與三女兒緩和關係,就沒再多說什麼。
“罷了,你們各自回吧,我乏了。”
“是。”三人同時起身,福了福,離開正院。
待出了門,蘇綰問蘇瑛:“二姐去醫館?”
蘇瑛在一家醫館坐鎮,她這人活得簡單又放肆,除了去仙人樓賭石,其他時間都泡在醫館裡。
“承恩侯府的老太君犯了頭疾,上回配的藥吃完了,我這會去給她重新配一副。”蘇瑛說完,徑自離開。
走到岔路口,蘇綰對蘇泠告彆:“三姐姐,我先......”
“小妹會幫我保密吧?”蘇泠開口。
“當然。”蘇綰點頭,想了想,問:“三姐姐還想著那人?”
“不想了,”蘇泠自嘲地勾起抹笑:“我就當他死了吧。”
“那.....那幅畫可還要修?”
蘇泠搖頭:“畫被人弄臟了,興許這是天意,留不住的何必強留呢。”
“三姐姐真想開了?”
“若不想開,這日子怎麼過?”蘇泠笑得落寞:“你說得對,我還年輕啊。”
蘇綰歎氣。
都是一個“情”字害的。若是在她的那個時代,男女歡愛自由,分手後下一個更乖。可這裡不一樣,動情就是動命。
回到洗秋院,蘇綰跟桑葚一起曬紫藤花。前兩日她見紫藤花開得好,想著摘些曬乾,曬乾的紫藤花滋味極好,輔以紅燒肉比黴乾菜還下飯。
桑葚摘了滿滿兩籮筐,兩人曬了許久。
曬完紫藤花,蘇綰睡了個午覺。一覺睡醒,聽說陸安荀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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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荀中狀元後,每天忙於參加各種宴會,有時是私人府邸宴會,有時是官府出錢為進士老爺們舉辦的聚會。
總之,蘇綰已經快五天沒見著他了。
此時他蹲在牆頭,著緋色直裰,襆頭上簪了朵明豔的海棠。①
蘇綰仔細瞧了瞧,奇怪問:“陸安荀,你怎麼穿成這樣了?”
陸安荀不大自在:“不是你說我穿紅好看?”
他覺得狀元袍的紅太鮮亮,索性讓繡娘做了緋紅的袍子。
“哦。”蘇綰點頭:“你這樣更像新郎官了。”
“......”陸安荀問:“你找我有何事?”
蘇綰原本是想問上回蕭毅的後續,但此時陽光明媚,少年騷包地簪花戴紅。
她好整以暇道:“問你件事。”
“什麼事?”
蘇綰嘿嘿一笑:“狀元郎,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呀?”
陸安荀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