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家生意看起來不大好,門口的幡子也破舊,大堂裡頭光線微暗,看不見人影。
“有人嗎?”杜文卿走進去問。
蘇綰跟在後麵,但隻站在門邊。
過了會,聽得裡頭低呼了聲,她探頭一瞧,原來是地麵的毯子裡鑽出來個人。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然後又伸了個懶腰。
“本店歇業中,住店請去彆家。”
杜文卿說:“我不住店,來找叫郭盛的人。”
那人正色:“誰讓你來找的?”
“陸安荀。”
“哦,你跟我來。”他說。
杜文卿和蘇綰跟著這人去了後院,左拐右拐,停在一個小廂房門前。
“郭盛,快出來,安哥派人來了。”
話落片刻,房門一開,裡頭走出來個約莫二十出頭的男人。
“你們是安哥的人?”他說:“我是菀娘的丈夫,你們有什麼事隻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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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荀的案子不算大案,但有損名聲。開封府少尹龔吉安壓著案子遲遲不審,林家和蘇家也沒法子。
此前蕭毅的提議蘇嫻思忖了一宿,最後同意了。
她麵色些許疲憊,問蕭毅:“你說話可算話?”
“自然。”蕭毅說:“菀娘入府之日,便是陸安荀出開封府之時。”
蘇嫻點頭,提了個要求:“我要陸公子清清白白地離開。”
蕭毅默了下。
“怎麼?夫君做不到嗎?”蘇嫻嘲弄:“陸公子並非犯殺人罪,遲早會放出來。可我們在乎的不是他是否出來,而是他名聲是否清白。”
蕭毅淡笑:“當然,如你所願。”
進士授官在即,陸安荀的事自然耽擱不得。是以菀娘入府也快得很,蘇嫻當天同意,次日就在院裡擺一桌席麵,喝了妾室敬奉的茶。
那菀娘七個月身孕,肚子高高隆起,嬌滴滴地說:“姐姐,妹妹彎不得腰,隻能站著敬茶了,姐姐賢淑大度想必不會計較吧?”
蘇嫻冷眼接過茶抿了口,回屋後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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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納妾之事做得低調,但還是瞞不住有人得知消息。
比如蘇家。
柴氏頭戴抹額,眼眶發紅。因著近日發生太多事思慮過多,且前夜裡著了風寒,故而病了。
蘇瑛坐在床邊為她診脈,勸道:“大姐也說了,若不如此,陸公子恐怕前途儘毀。反正即便沒有陸公子這事,以蕭毅的性子鐵定還會用其他法子逼迫,大姐也算是物儘其用。”
柴氏心疼:“可憐我的嫻兒,聽說那妾室囂張,居然連茶都站著敬。”
蘇瑛歎氣,不知如何安撫。
到了下午,蘇嫻回了趟蘇家。
“聽說母親病了,我來看看,現在如何了?”她問。
柴氏搖頭:“我的事不重要,隻是你......你何苦受那些氣?”
“母親。”蘇嫻依舊溫婉端莊:“那妾室眼下囂張憑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若日後她還如此不懂規矩,我自有法子治她。娘不必擔憂我,接下來你們隻管等好消息就是,興許明日陸公子就
會回來了。”
蘇綰剛剛回府,走到門口,正好聽見這番話。
她暗暗搖頭,蘇嫻居然還信蕭毅的話。若是她得知陸安荀就是蕭毅陷害的,也不知會如何生氣。
她抬腳進屋:“大姐回來了?”
“小妹來得正好,你也勸勸母親放寬心。”蘇嫻道。
在寬慰柴氏方麵,四姐妹很默契。甭管事情多糟,在柴氏麵前儘管撿好的說就是。
待哄完柴氏,姐妹幾人攜手出門。
“我今日本是出來辦其他事,一會還得回去。”蘇嫻說。
“大姐。”蘇綰張了張口。
蘇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要納妾,我又能如何?阻止得了一時也阻止不了一世,索性就這樣吧。”
不然,一直攔著,還讓人看笑話。
話落,幾人沉默。
須臾,蘇綰氣咻咻說:“大姐,我並非此意,蕭毅在我眼裡就是條狗,他在外頭撿屎吃與我何乾?”
蘇嫻被她這比喻逗笑。
蘇綰繼續道:“我隻是認為......大姐不必事事隱忍,也不必顧全旁的,你隻須為你自己,活你自己就是。”
她想勸蘇嫻和離,可婚姻之事各人冷暖自知,蘇綰不好說太多。畢竟她不是蘇嫻,不知她承受的東西有多少。
蘇嫻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漸漸淡下來,搖頭道:“小妹的意思我明白,可人活在世,哪裡又隻能顧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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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蘇綰做了個夢,夢見陸安荀從開封府出來,兩人在月黑風高夜用麻袋將蕭毅套住。
她唯恐不能好好收拾這個狗男人,胡踢亂踹了半宿,各樣狠的姿勢都用上了,導致次日起床累得兩眼發昏。
雲苓服侍她洗漱,以為她憂思陸安荀,安撫道:“姑娘彆急,陸姑爺貴人貴命,定會安然無事。”
蘇綰心不在焉點頭。
她今日跟杜文卿約了事,洗漱過後,草草用早膳就出門。
然而到了朱家橋瓦子,正巧碰見杜文卿跟個女子說話。
那女子側身而立,娉婷柔美。晨光下,肌膚白皙姣好,宛若月宮嫦娥。
而一旁的杜文卿滿臉驚喜,像中了彩頭似的顯得有點憨傻。
“姑娘,我們又見麵了,竟不想我們如此有緣。”
“在下杜文卿,不知姑娘芳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