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農夫擺手扛著鋤頭走了。
百裡言玉驚訝又詫異,正想對蘇瑛說“陸妹夫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就聽見有人喊:“二姐?百裡公子?”
兩人雙雙轉頭,不遠處,停了輛馬車。許是因官道上車多,馬車行得緩慢,蘇綰索性跳下車朝他們跑來。
到了近前,蘇綰一把將蘇瑛抱住:“二姐果真是你!我收到你的信早晚期盼,你總算來了!”
百裡言玉再見蘇綰,一股親切油然而生,當即湊過去問:“我呢?沒看見我?”
“看見啦!”蘇綰福了福身:“多謝百裡王子,你一路上的事跡我可聽說了。若沒你大肆宣揚,津陽縣不見得有這麼多商客。”
“我厲害吧?”百裡言玉得意。
“可不是?”蘇綰豎起大拇指:“百裡王子足智多謀慧心妙舌運籌帷幄......”
誇到一半,一旁的陸安荀聽不下去了,勾住百裡言的肩:“走走走,杵在這做什麼,已為你們設宴接風洗塵。”
“哎......我還未敘舊完。”
“你跟蘇綰有什麼好敘舊的?”陸安荀不爽:“她們那是姐妹倆,與你有何乾係?”
“我是她姐夫啊。”
“......”
.
縣衙裡,後院廂房。
蘇嫻已經準備好了酒菜,二姐妹在異地相聚,彆有感觸。
“幾月不見,小妹不僅不見瘦,怎麼瞧著......”蘇瑛端詳蘇綰:“像是豐腴了些?”
蘇嫻莞爾:“你瞧得沒錯,來了津陽縣越發沒人管束,她整日搗鼓吃食不胖才怪。”
“還說我,大姐姐不也吃了許多?”
“是是是,我也跟著享口福了。”
“二姐這次來待多久?”蘇綰問。
“我來看看你們。另外......”蘇瑛說:“我常年待在京城,還從未出門遊曆過,這趟若不是百裡言玉出行,興許父親和母親不一定同意。”
“對了,你跟百裡王子......”蘇嫻問:“你們......”
“我們怎麼了?我們沒什麼!”蘇瑛一臉嚴肅。
蘇綰可是知道內情的人,當即笑得前仰後合:“有句話叫做此地無銀二百兩,二姐急著否認作甚?沒人說你們有什麼啊。”
“......”蘇瑛瞪她。
蘇瑛向來是個沉得住氣的,此刻竟是也窘促幾分。蘇嫻不再打趣她,便換了個話題。
“家中情況如何?”
“一切都好,蕭瑉二字經已背完,如今開始背孝經了。”
提到兒子,蘇嫻臉上露出慈愛的笑:“想必他也很想我了。”
“要是二姐在就好了。”蘇綰說:“這樣我們四
姐妹就齊整了。”
蘇瑛說:“母親欲讓二妹年前回去,但二妹似乎不願回。”
“二姐那邊情況如何?”
指的是二皇子的事。
蘇瑛將此前百裡言玉在京城打汝南侯府二公子的事說了遍,然後道:“汝南侯能這般識大體可不是他真有肚量,一來百裡言玉身份在那,二來也估計是二皇子不願給他們撐腰。”
“這話怎麼說?二皇子娶的不正是他汝南侯的女兒嗎?依二皇子妃疼愛胞弟的程度,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
蘇瑛想起柴氏的話,低低道:“估計是二皇子那麻煩纏身,騰不出精力管這些。”
哦,原來如此。
“不說這事了。”蘇嫻舉杯:“難得我們二姐妹在這還能相聚,不如趁今夜儘興飲酒如何?”
蘇瑛詫異看向蘇嫻:“大姐何時喜愛飲酒了?”
蘇嫻道:“談不上喜愛,興致到了就飲。來了津陽後我才發現,若是什麼都規規矩矩,活著還有何趣味?”
“就是嘛,來來來。”蘇綰將酒杯舉過去,與她相碰:“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今晚我們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蘇瑛也舉杯。
姐妹二人在後院吃酒,而前院縣衙內堂坐著陸安荀、百裡言玉,並陳淮生、丁二、朱茂和衛峰等人。
酒過二巡,陳淮生跟丁二和朱茂起身,舉杯道:“安哥,這杯酒我們仨敬你,沒有安哥,就沒有我們的今天。”
“是啊,我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這樣的好日子。”丁二說:“我從小沒爹沒娘,家在哪也不知道,要不是安哥幫我弄了個殺豬的營生,我丁二恐怕還在街上討飯吃。”
他又道:“現在跟以前比起來,雖然又累又苦,但我丁二每天乾勁十足。這才像人過的日子,活得像個真正的爺們兒!”
朱茂也笨嘴拙舌道:“我......我也是。以前我不敢想這樣的好日子,現在我不僅敢想,還敢想娶媳婦生崽的事!”
“瞧你這傻樣!”陳淮生笑他:“這才哪到哪?安哥讓你平日認的字你認了沒?”
“多認幾個,”他說:“往後還有更大的事等著咱們。到時候咱們有本事了,還愁娶不到媳婦?”
朱茂深信不疑點頭:“安哥!您一輩子都是我安哥!不換了!”
話落,眾人大笑。
猶記得最初陳淮生、丁二和朱茂等人追隨陸安荀來津陽縣時,個個皆是一副泥腿子的模樣,幾個月的成長令眾人變了副精氣神。
如今陳淮生算是津陽縣的二把手,陸安荀忙著修路開荒建水渠,津陽縣瑣碎打理就交到了陳淮生手上。
平日處理些訴狀糾紛什麼的也練出來了,如何斷案,怎麼查證,已然熟稔,實在拿不定的才會請示到陸安荀這邊。
而丁二則繼續負責津陽縣的稅收之事,隨著津陽縣的商市越來越繁盛,他下頭也增加了許多人手。平日所收賬目交與蘇綰,蘇綰負責看賬,丁二負
責收稅,各司其職。
朱茂是個廚子,以前在酒樓當廚子,現在在縣衙當廚子總管,管整個縣衙上百號人的膳食。
陸安荀說了,讓他多認幾個字,以後還有大用處。是以朱茂也乾勁十足,得空就讀書認字,不會的就問旁人。
見眾人都說完,衛峰也起身舉杯:“陸大人,屬下跟了你不過數月,但這數月卻頂過我數年。我衛峰無家無親,來津陽就是想闖一番事業,以前覺得茫然,但自從跟了你我信心滿滿。往後......”
他有些靦腆道:“您若不嫌棄,我也喊您安哥吧。”
“這就對了!”陸安荀說:“我們兄弟幾人齊心,何愁津陽縣不繁榮?”
百裡言玉見陸安荀的這些小弟個個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嘖嘖出聲:“你們為何隻謝陸安荀,不謝我?我也為津陽出了不少力啊。”
陳淮生等人笑起來,立馬又倒酒敬上:“原來百裡公子是渤泥國的王子,以前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有得罪的地方還請王子見諒。”
丁二也說:“當初我丁二跟著百裡王子收稅時,啥也不懂,還是百裡王子耐心教我。跟著您我學到許多,您就算我半個師父,這杯酒......我先乾了!”
朱茂緊張道:“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給皇室的人做飯......也值了!”
陸安荀嫌棄地低嗤了聲:“出息!”
眾人哈哈大笑!
夜深人靜,簷下燈籠輕晃。
酒酣至亥時,眾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了,隻有陸安荀和百裡言玉像是暗中較勁似的,誰也不肯倒。
兩人喝得臉頰通紅,麵容醺醉,卻各自不服。
“來!繼續劃拳!”
“五魁首!六六順!七......”
“你喝!”
“喝就喝,有種我們換碗盞,你敢不敢?”
百裡言玉一拍桌:“你瞧不起誰呢?”
陸安荀大喊:“去拿碗來!”
但喊了半天也沒動靜,轉頭一瞧,見蘇綰抱臂笑眯眯地站在那。
“陸安荀!好酒量啊!”
“......”
陸安荀當即指著百裡言玉:“我就說少喝點你偏要較勁,喝那麼多酒有意思?喝酒傷身!”
百裡言玉:“......”
他想張口反駁,但許是喝得舌頭大了,說話不甚利索:“分明是你......是你......”
“是我什麼?”陸安荀站起來:“夜深了,要喝你自己喝,我走了。”
說完,他踉踉蹌蹌出門。
百裡言玉:“......”
他醉眼朦朧地看這個狗妹夫離去,看著看著,視線裡卻出現了另一人。
百裡言玉揉了揉眼:“阿瑛?”
下一刻,神情委屈:“阿瑛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