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陸戚遲了兩秒才開口, “想下車?”
沈清城眼前一亮, 陸大哥還有這功能?
他期待地問:“可以嗎?”
陸戚對上他烏黑的眸子,神情自若地點了點頭,“可以。”
沈清城:“!”
陸戚什麼時候背著我收購了遊戲公司?還能說下車就下車!
他有點將信將疑, 將信將疑地觀察男人臉上可疑的神色, 沒觀察出什麼又將信將疑地轉頭看向車窗外。
窗外一望無際的荒草地終於到了儘頭, 大片大片的農田出現在視野中。
這些農田幾乎都荒著, 雜草叢生, 要不是裡麵還立著許多造型各異的稻草人, 沈清城還真不敢確定是農田。
火車從農田邊的鐵軌上駛過, 一個個穿著衣服畫著大紅笑臉的稻草人站在竹竿上居高臨下地望著火車中的乘客們, 眼睛向下彎, 嘴角往上揚, 笑容說不出的詭異。
沈清城從稻草人身上收回目光, 順著火車行駛的方向往前看,遠方或高或矮的建築輪廓隱沒在濃霧裡, 若隱若現。
“嗚~嗚~”
哐哧哐哧的火車離開農田, 駛向小鎮,然後在小鎮邊緣慢慢停了下來。
玩家們正覺得奇怪,緊接著車廂裡忽然響起一陣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廣播聲。
這廣播似乎很久沒有用過, 說話時有很多“沙沙”的雜音, 並且斷斷續續。
“鐘樓……一個小時……發車。”
不過大家好歹弄明白了廣播的意思, 這是前往塗文山的中點站, 火車會在這裡停靠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發車。
沈清城懷疑這廣播就是乘務員說的,彆以為捏著嗓子說話我就認不出這說半截卡半截的風格了。
“啪!”車廂門打開,一股冷風夾雜著紙張燒焦後的味道吹了進來。
沈清城的位置離車門很近,因此一眼便看見了車門外褪色的站牌,“鐘樓站”。
他收回視線,“你說的下車是看見了這個站牌?”
陸戚:“嗯。”
沈清城:“第三次了。”
陸戚:“什麼。”
“繼速度和力氣遠超常人後,這是你第三個異於常人的地方,”他用不知道怎麼描述的複雜語氣道,“我覺得你可能是遊戲的親兒子。”
陸戚無語,不想繼續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下車嗎?”
沈清城化悲憤為動力,從座位上站起來,鏗鏘有力地說:“下!”
玩家中大概隻有一半的人下了車。
車站同豐山南站一樣破舊,很安靜,沒有工作人員,仿佛早已廢棄多年。
沈清城和陸戚沒管其他人去哪,他們徑直離開車站進了這座籠罩在煙霧裡的小鎮。
小鎮偏僻落後,鎮上建築設施不多,大多是一兩層的小樓房。
街道上落滿了樹葉和黑色的紙灰,被雨水打濕後濕嗒嗒地黏在一起。
所有店鋪都關著門。
沈清城:“看起來像座死鎮。”
陸戚:“去鐘樓看看。”
鐘樓站肯定有鐘樓,而且這裡的鐘樓很顯眼,鎮上最高的那座建築就是。
兩人朝著最高的建築走,走了一段距離後耳邊開始隱隱能聽到一種奇怪的樂聲,並且他們離鐘樓越近這樂聲就越清晰。
路上開始有行人出現。
他們個個披麻戴孝,佝僂著腰,與沈清城和陸戚目的一致,都是朝鐘樓去的。
兩人沒有貿然上前詢問,不遠不近地跟在這些行人後麵。
今天是個陰天,天氣陰沉,伴隨著不時吹拂的冷風。
火盆裡燃燒後的紙灰被風卷起,然後在空中被撕扯成各種形狀。
風倦了,紙灰便被四處隨意地丟棄。
沈清城抹掉臉上的紙灰,指尖撚了撚,“紙錢。”
鐘樓在辦喪事。
音響裡傳出哀樂,披麻戴孝的行人不約而同來到這裡,來到鐘樓,跪在燃燒的火盆前。
戴著白色尖角帽的人將紙錢拋向空中,他高昂起頭顱,臉上眼睛向下彎,嘴角往上揚,竟然畫著跟稻草人一樣詭異的笑臉。
“你們是誰。”身後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所有跪在火盆前的人齊齊轉過身,幾十張畫出來的鮮紅笑臉直直望著闖入這裡的不速之客。
“你們是誰。”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是個滿臉褶皺的老人。
他用渾濁的眼珠子緊緊盯住沈清城和陸戚,眼神充滿了不善。
跪在火盆前的人站了起來,戴白色尖角帽的人穿過人群走到前麵,同樣不善地遙遙望向這邊。
陸戚右手緊了緊,眸光微沉,他沒有聽見腳步聲。
沈清城連忙阻止他想要召出道具的動作,“先等等。”
他走到陸戚身前跟老人對視,直白道:“我們是坐火車來的,和諧號,途經這裡。”
老人:“火車?”
沈清城點頭,“是。”
老人眼中的不善沒有消失,但氣氛卻不再像之前那樣一觸即發了,他古怪地笑了聲,“火車好,火車好。”
那副神情就像恨不得兩人立刻被火車撞死一樣。
沈清城隻當沒看見,問:“你們臉上的笑臉是習俗嗎?”
老人:“習俗?不,不是,是讓死了的人看著開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