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安想離開沙漠了,他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然後你就來了哈哈城?”蔣鏘追問道。
“嗬、咳咳。”背朝他們的老者笑著笑著便咳嗽起來,最後隻能搖搖頭。
等不及讓老者回答的沈清城盤腿坐在地上,翻開了書的第六頁。
書的第六頁也是一座城市,沈清城認不出這座城市在哪,看著城門口栓的幾隻駱駝發怔。
在他身旁,陸戚沉聲開口,道:“哈哈城。”
沈清城立即抬起頭看他,陸戚對他確認地點點頭,“是哈哈城。”
“哈哈城……”沈清城喃喃重複,“哈哈城竟然也是畫的……”
此時老者終於停下了咳嗽,他抖著手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潤嗓,道:“不隻是……不隻是哈哈城。”
他畫的不隻是哈哈城,他還畫了莫登城、星海城。
他畫了山、畫了海,畫了許多國家和民族。
他將自己記憶裡的家鄉在這裡重建,因為一開始這裡有的僅僅是一個沙漠、一片綠洲、一座佛塔、一本神書而已。
老者摩挲著杯沿,至今他仍能憶起當初發現這個世界如此空白時的感覺。
他惶恐,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活人,他怎麼能不惶恐呢。
可是惶恐中又帶一點興奮,因為掌握著神書的他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神明”。
事到如今他已經能夠平靜地評價當年年輕時的想法了。
成神誰不想呢,然而假的終究是假的,他隻是“偽神”,不過是幸運地得到了一本神書。
玩家們耐心聽老者講述,他們已經意識到老者隱居的時間應該還要再後麵一些。
沈清城心裡有一個疑問,他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又選擇讓佛國消失?”自己也藏在哈哈城隱姓埋名。
按照魯哈哈的說法,佛國是在覬覦神書的歹人出現後消失的,而當時佛國的人之所以能及時應對那群衝著神書去的窮凶極惡之徒,是因為神書能預知。
老者釋然地笑了笑,將當年的事娓娓道來。
成為“先知”後,圓安漸漸迷上了被人當做神明崇拜的感覺。
這種感覺隨著哈哈城的出現和自我發展,不斷地有人在沙漠中迷路後到達了頂點。
正如魯哈哈告訴玩家們的那樣,神書有預知的能力。
某天晚上,圓安無意中發現了神書最新的一頁多了幅他沒有見過的圖畫,畫的是一個狼狽的男人倒在佛國外的綠洲裡。
圓安心有所感,儘管第二天圖畫消失了,他仍吩咐侍奉他的一名僧人去畫上的地點查看。
等到午後僧人便回來了,說在那裡撿到了一個人。
正是畫上的那個人。
就此圓安便確定了神書還有預知的能力。
佛國和神僧的名號越傳越遠,圓安享受著這種被捧在雲端的快、感,直到神書預知了歹人屠殺佛國的一幕。
“等等,你說屠殺?”蘇嬈對老者的背影不可思議地開口,“不是說你們早有準備把那群人抓起來了嗎?”
的確,圓安看到預知後早有準備,命僧人將歹人抓起來關在了一個房間裡。
可是那些歹人都是亡命之徒,被抓的當晚就逃脫出來,並且舉起屠刀斬殺了佛國不知多少性命。
鮮血染紅了地麵,刺目的畫麵猶如一柄重錘砸醒了圓安的自我墮落。
那一幕讓圓安大徹大悟。
他站在佛塔前自我反省,發現自己早已背離了建立佛國的初心。
他知道,隻要書還在,畫還在,第二天這些僧人還會回來,但他仍舊毫不動搖地擦去了佛國內的所有人。
包括僧人,包括歹人。
世上無真佛,有的隻是追求佛理的本心罷了。
他沒有抹去古城的痕跡,一個是為了留些念想,另一個是想著為沙漠中迷路的旅人提供一處庇身之所。
之後圓安便收拾行李到了哈哈城,隱姓埋名地住了下來。
再後來他撿到一個棄嬰,他為其剃度,取法號為通明。
沈清城:“魯哈哈說的那些……?”
他現在還記得魯哈哈說過的話:
為首的歹人心有不甘,拔出腰間的彎刀想要以武力脅迫神僧,然而他的手卻直接從神僧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神僧低聲誦念了一聲佛號,之後連人和身後的整座佛國便如海市蜃樓般化作雲煙消散。
跟老者口中的完全是兩個版本。
老者道:“是我……咳咳,讓人散布出去的。”
“原來是這樣,”沈清城點點頭,跟他猜的一樣,他又問,“那後來呢?”
圓安來到哈哈城後行事很低調,他沒有透露任何一點他曾是神僧的消息,他每日仍會檢查神書是否預知了新的事情。
如果預知的事情不危及人性命,圓安就不欲理會,相反他則會前往勸告。
對方肯聽,那麼皆大歡喜,若不肯聽圓安也不強求。
等到通明大了,這件事情便交到了通明手裡。
難怪魯哈哈會說通明見人就勸,玩家們又解決了心中的一個疑惑。
老者接著道:“十天前……我看到神書、又預知了新的畫麵……”
並且第二天這幅畫也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