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劍淩空, 往屍胡村的方向飛去。
花青黛作為醫修,用劍方麵並不趁手,索性與明如素共乘一劍。
諸長泱仍與君倏一劍,沈遮單獨一劍。
本來這畫麵在修真界再尋常不過, 但此時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
花青黛站在明如素身後, 看著三劍破開長空疾飛前行, 山風在耳畔獵獵作響,忍不住發出自我懷疑的聲音:“明姐姐, 你有沒有覺得, 我們看起來好像很不合群?”
明如素看了看另外兩把劍, 也不禁陷入了恍惚。
此地偏僻,天上攏共就他們三把劍。結果三把劍裡, 倒有兩把裝了那個什麼車頭。
諸長泱和沈遮一人握著一個車頭,就那麼悠哉地站著, 時不時轉動一下,調整飛行方向, 看起來不要太瀟灑。
唯一正經掐著劍訣的明如素反而成了異類, 在兩架空中滑板車的夾縫中顯得格格不入。
直播間也看無語了:
【我有六點要說……】
【大師姐!花小姐!你們堅強點, 守住自己的世界觀啊!】
【笑死,土著也頂不住這些怪東西。】
【是我有問題嗎?為什麼我突然覺得, 禦劍配個車頭好像也挺不錯的??】
【……事實證明,怪東西看多了以後,人也會變怪的。覺得禦劍配車頭不錯的, 建議去友商的修真頻道多看看, 修正一下思維!】
【彆說,光看長泱和沈少的姿勢,有沒有一種開法拉利的感覺?】
【?????法拉利風評被害!】
此刻最愜意的人當屬沈遮。
他操控著車頭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感覺自己的禦劍生涯達到了巔峰,不禁由衷地發出一聲讚歎:“諸兄,你的煉器技術果然非同一般,用上你這車頭後,我感覺我的劍都變得好用多了。”
諸長泱嘴角微微一抽:“我感覺你的感覺應該隻是錯覺。”
雖然他給沈遮的車頭鍍了層金,但本質還是一個車間生產的普通自行車頭,並沒有任何附加功能。
“是嗎?”沈遮撓了撓頭,喜滋滋地嘀咕,“難道是我修為進步了?”
君倏斜睨了他的劍一眼,發出一聲輕嗤:“確實。”
沈遮的這把金柄劍確實是稀有寶劍,隱隱帶著靈性,隻是尚未成真正的氣候。卻也因此,反而成了沈遮修劍的阻礙。
真論起來,沈遮根骨並不算太差,不然家裡再有錢,斬蒼派也不能收他。
但他於劍道上卻一直進境艱難,最重要的原因其實不在天賦,也不是練得不夠,而是這把劍太不配合。
沈家有錢,什麼都要給沈遮最好的,不僅把他送進斬蒼派,還花了重金弄到了這把金柄劍。
殊不知,好劍並不一定是合適的劍。
如這把金柄劍便自恃不凡,不甘為普通人所用。沈遮既不是稀世天才,自然為劍所看不起,是以一直以來用劍不順,以致修煉也十分艱難。
估計斬蒼派中能看出這把劍的劍性的人也不多,沈遮又不是受器重的天才弟子,難得受到門中大能的指點,竟然一直沒人發現這個問題,都以為是沈遮自己太差。
直到沈遮與諸長泱結識,這把劍先是被當成滑板從樓梯上一路踩著滑下去,現在又被安上車頭,成了空中滑板車,哪還有半點稀世寶劍的樣子。
這金柄劍的傲氣大受打擊,哪還敢看不起沈遮。是以沈遮這兩日覺得用劍順了許多。
倒是意外收獲。
君倏又垂眸看了看腳下,有了金柄劍的襯托,他的鏽劍心態明顯也好多了,這會也不避著彆的劍飛了。
看了一會,他突然有些不爽,戳了戳諸長泱肩膀,不滿道:“為什麼他的車頭比我們的好看?”
諸長泱:“……”
不是吧阿sir,這也要攀比?
再說沈遮那金燦燦的車頭擱他的金柄劍上還說得過去,鏽劍上弄這麼一個,你真覺得合適嗎?
好在小瓷還是很好哄的。
“沒事,我們有這個。”諸長泱淡定地從袋子中掏出一個金色的東西。
君倏視線上移,隨即一怔。
諸長泱拿出來的,卻是他之前不要的那個織金鳥的骨頭和羽毛做的劍穗。不過羽毛被改造成了風輪的形狀,固定在骨頭上。
君倏眨了眨眼:“這是……吉祥輪?”
“哦,對。”諸長泱點點頭,“你們管這叫吉祥輪。”
所謂吉祥輪,其實就是風車。
君倏那個劍穗原就做得十分粗糙,織金鳥的骨頭和羽毛基本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諸長泱築基以後,就嘗試用靈火對其稍作加工。他將骨頭打磨光滑,做成了小風車的手柄,羽毛固定在手柄上,成了風車的扇葉。
吉祥輪最早是用於降妖伏魔的,由八卦風輪和乾坤竿組成。民間不能用這兩物,便將其改名為風輪和天地竿,吉祥輪又叫八卦風輪。
至於後世,吉祥輪更多被用作招吉納福的象征,在凡人境廣為流傳。
諸長泱將金色的羽毛風車往車頭上一卡,回頭衝君倏一挑眉,“看,是不是很拉風。”
長劍破空,風車迎著山風呼呼地轉動起來,頗有意趣。
君倏盯著小風車看了一會,總算滿意了,點了點頭:“不錯。”
又伸出手,“給我,讓我拿著。”
諸長泱:“……”
沈遮、明如素、花青黛:“……”
直播間:
【完了,長泱是不是打定主意以後都不拿下這個車頭了啊?怎麼還裝飾上了!】
【我給君倏翻譯一下:給我,我要玩。】
【笑死,這風車對小孩子來說太幼稚,對他們來說倒是剛剛好是吧!】
【又來了,這讓人不知怎麼吐槽的違和感……】
.
屍胡村地方不大,不過幾百人口,周邊另有三個小村。
君棺疫剛出現時,因無人認識,未加防範,各村均有感染。及至今日,總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染上此疫。
當日花廣白的弟子文玉竹來此行醫,發現此疫後就留了下來,並暫時切斷了外出的要道,所幸沒有繼續蔓延到更多地方。
現下病患集中安置在村後裡許的山坳裡,近日花廣白又接連派了多名門下弟子過來,大大緩解人手的壓力。
五人直接前往安置處,過了屍胡村,遠遠見一處平坦的山坳,臨著一條兩丈寬的清溪。
“到了。”花青黛說道,便要按劍下去。
“等等。”諸長泱喊道,接著從口袋中掏出一疊布片,分發給大家,“來,一人一個。”
這布片裁成方方正正的形狀,質地略有些粗糙,似乎是棉紗,又比棉紗更密。幾片棉紗相貼縫在一起,中間還填了一層薄薄的大約是棉類的東西,捏起來有些軟。
布片的兩側則各縫著一段繩子。
幾人一時莫名。
沈遮問:“這是什麼?”
諸長泱把布片展開,往自己的口鼻上一罩,接著拉開兩側的繩子,套住耳朵,如此把布片固定在了臉上。
“這是口罩。”他甕聲甕氣地說,“常言道病從口入,戴著這個,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病氣入侵。”
在現代社會,戴口罩是最基礎的防疫手段,也是人人皆知的常識。
雖然說現在能煉出解藥了,但也不能大意。
索性口罩製作簡單,材料也易取得,諸長泱花了一點時間就趕製了幾個出來。
雖然比不上現代的專業醫用口罩,總歸有些防護作用。
另幾人往常隻見過麵紗麵罩,“口罩”還是第一次見,一時都有些新奇。不過修真界慣以氣入體,自知“氣”與人體的相生相長。
聽了諸長泱的解釋,均覺有些道理,便學著他的樣子把口罩罩到臉上。
罩的時候又發現,口罩的一邊硬硬的,裡麵還縫了一條很細的金屬絲。
“這樣用。”諸長泱兩指一捏,那金屬絲就彎了彎,嚴絲合縫地卡在鼻梁上。
幾人恍然大悟。
沈遮豎起大拇指:“好方便的設計。”
直播間:
【不愧是咱現代的主播,防疫意識很強[拇指]】
【把科學防疫的觀念傳播到修真界的千家萬戶去吧~】
戴好口罩,幾人按劍落地。
山坳中滿是病人,用乾草搭了些簡易的棚子和床鋪,還有村民送來的床單被褥和一些基本生活用具,到處彌漫著難聞的氣味和藥味。
長春樓的人已收到訊息,知曉花青黛要過來,因此遠遠看到飛劍,便上前相迎。
然後就被眼前的畫麵震了一下。
隻見天上徐徐降下來三把劍,劍上的五人臉上古裡古怪地蒙著塊布,仿佛江洋大盜。
這倒算了,其中兩把劍上卡著的鐵架子是什麼玩意???
五人互相看久了,自我認知已經麻木,根本沒注意他們的畫風在彆人眼中有多怪異,非常自然地與前來迎接的人打招呼。
長春樓的人這才回過神來,也紛紛問好。
花青黛四處看了看,問道:“大師兄人呢?”
其中一人指了指東首的一個草棚,道:“在那邊……”
還未說完,草棚中忽然傳出一聲呻.吟,接著一個男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好。”花青黛聽出那正是她大師兄文玉竹的聲音,連忙奔了過去。
其餘幾人也趕緊跟上。
原來文玉竹正在給一個中年漢子輸氣續命。
這漢子是最早染上君棺疫的幾人之一,當日文玉竹診斷其染疫後,就用佩蘭真人留下的方子暫且拖住病情。
拖至今日,與他一同感染的幾人已經先後病逝,他因身體強健,得以苟延至今。
本來再拖住兩日,待負雪容煉化之後,他就能夠隨其他人一起獲救。不料就在今早,他身上的黑斑爬至後頸,氣息也急劇變弱,儼然命在旦夕。